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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澈:“……”
在芽衣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充满了幽怨和控诉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他听完了她带着明显恼怒和无处泄的憋屈的讲述——关于她是如何被当成替罪羊,如何被那个名为“樱”的恐怖存在疯狂追杀,以及那凝滞世界的一刀是如何被戒指打断的整个过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若有似无的桂花冷香。
凌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最终,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满身是伤的律者所遭遇的一切,根源确实在于他的疏漏。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纯白的空间,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关于过去的片段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近乎笃定的语气:“在我的印象里……”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非战斗的状态下,樱她……”他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确认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应该是个……温柔,不善表达感情,甚至……有些内向害羞的人才对。”
“……”
芽衣脸上的表情,在听到那三个关键词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温柔?
不善表达感情?
内向害羞?
这三个词,如同三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刚刚经历了生死时、被一个狂热地表达着对主上扭曲情感、仅仅因为一丝可能性就对她展开不死不休追杀、刀刀致命还扬言要砍断她手脚的恐怖姬武士蹂躏过的神经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心理反差,让芽衣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一下,连带着牵动了身上那些还在隐隐作痛的、带着寒霜的刀痕。
她看着凌澈那张依旧带着几分追忆和“理应如此”神情的冷硬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悲愤和深深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极其幽怨、充满了浓浓讽刺和自嘲的叹息:“她……最好是……”
凌澈没有多说什么辩解之词。错误在他,他自然认。
“这次是我的疏漏。”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认。他抬眼看向芽衣,目光里没有推诿,“作为补偿,这次可以先预支你一部分奖励。”他顿了顿,语气直接而干脆:“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芽衣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怨,在听到这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认错和补偿时,终于缓缓消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郁结和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带来的寒意都排出去。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她问出了此行踏入往世乐土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崩坏……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凌澈那冷硬如冰雕般的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漠地反问,仿佛在确认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项:“你是问这个纪元的,还是上个纪元的?”
“那一个?”芽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区分问得微微一怔。她犹豫了一下,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带着一丝担心自己是否过于贪婪的忐忑,试探着问:“……可以……都说吗?”
“可以。”凌澈的回答简短得没有一丝拖沓。
他微微后仰,靠在了那株巨大的桂花树干上,目光似乎穿透了纯白的空间,投向某个遥远而破碎的时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用着模糊而指向明确的言语开始解释:“在上个纪元……”
他极其隐晦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避开某个禁忌的名字,只用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指代,“因为某个存在……”这指代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沉重的因果,“崩坏,最后就是为了彻底、完全地毁灭整个文明而降临的。”那“毁灭”二字,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温度。
随即,他的目光倏然转回,幽寒如深潭,直直地落在芽衣身上,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也一并冻结:“但在你们的纪元……”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那份毁灭的决绝悄然褪去,却换上了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审视,“以及崩坏整体的实质……”他缓缓吐出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空气:“是一场‘试炼’……”
“……和一种‘挑选’。”
试炼?
挑选?
这两个冰冷而充满未知重量的词语,非但没有解开芽衣心中的迷雾,反而在她脑海中掀起了更大的惊涛骇浪,带来了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困惑!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喉咙——试炼谁?挑选什么?标准又是什么?这所谓的“试炼”背后,又隐藏着何等残酷的真相?
她急切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亟待解答的焦灼,嘴唇微张,就要将心中翻涌的疑问尽数抛出——
“好了。”
凌澈那毫无波澜、冷漠得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精准而强硬地截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芽衣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因被打断而浮现的强烈不甘,仿佛她此刻汹涌的情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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