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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贤婿破费了。”
“岳丈大人,这是应当。”柴聪三步走到薛颢身旁,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闻言,薛颢稍稍迟疑:“今日是家宴,他与清辉尚未成婚,来此恐怕于礼不合?”
“岳丈大人,子昂兄也是想借机为您贺寿。”
“……那便低调行事,莫要大肆声张,传出去了,有损薛家和清辉的名声。”
他二人的对话,润水悉数听在耳里,不觉面色不虞。
***
傍晚时分,寿宴正式开始。
因是家宴,薛家至亲六人围坐一桌,倒也热闹。
薛颢先行敬过晏老夫人后,纪氏、润水及柴聪、清辉先后执盏敬酒,每人皆是一段漂亮话,听得薛颢心情大悦,开怀畅饮数杯。
酒过三巡,柴聪借口醒酒下桌出门,一盏茶后,引了一青衣郎君径直步入厅堂。
满桌人除了清辉,皆对来人身份心知肚明,清辉饮了少许酒,略微有些昏沉,听得柴聪带了外客登门,不免有些诧异,目光随之望去。
柴聪虽败絮其中,外表算得上相貌堂堂,可与来人并肩而立两相比较,高下立判。来人身姿挺拔,气质出尘,面色稍微苍白却难掩绝色,鼻梁高挺,薄唇殷红,一双桃花眼更是分外瞩目。
待看清来人长相,清辉心下一惊——算上今次,她已与此人见过三次,更令她惊讶的是,此人似乎与薛家诸人已相当熟络!
“子昂见过老夫人、薛大人、薛夫人。”他先是大大方方地向在座长辈行礼,随后亲手奉上贺礼:“薛大人,子昂不请自来,还请薛大人勿怪。”
见爹爹坦然接过贺礼,清辉不解地看向祖母,祖母神色如常,甚至面带笑意。
“润水,此人究竟是谁?”她轻轻扯了扯润水的衣袖,悄声问道。
润水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姐姐,你先别急,爹爹稍后会亲自与你说。”
“子昂,清辉身边还有空余,你便坐在她旁边吧。”纪氏极为殷勤,亲自吩咐丫鬟为此人加座。
清辉心中的疑惑如雪团般越滚越大——此人竟能轻易参加薛家的家宴!
那人坐下后,刻意与清辉保持距离,只对她淡淡道:“薛姑娘,鄙人左子昂,初次相见,这厢有礼了。”
当着众人的面,清辉不得不还之一笑,趁其余人觥筹交错时,默默将身下的圆凳朝润水身边挪动少许。
她此刻已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家今日是统统忘了礼数么?
怎可将陌生男子安排在家中未婚女眷身旁?这分明与礼法不合啊……
她心中顿时泛起一种不祥预感,却见爹爹已举杯看向自己,目光中带了几分期许之意。
“清辉,今日在座皆是自家人。”
此话一出口,清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子昂是爹娘为你选定的夫婿,左、薛两家已商量好了,待左夫人向太后娘娘求得懿旨,便即刻为你二人完婚。成婚后,你自当好生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如此这般,祖母、爹和你九泉之下的娘,也就安心了。”
“今日咱们薛府可真是双喜临门,一喜老爷过寿,二喜清辉与子昂成婚,润水,你也得尽早为柴家开枝散叶才是!”纪氏不失时机地举杯,满脸堆笑。
“子昂兄,往后,柴聪该改口称您为姐夫了。”
晏老夫人坐在上首,见此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景象,感动得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这,便是我的命数吗?
清辉兀自枯坐原处,心中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的弦,在众人的欢笑中,猝然断裂。
将她匆匆嫁与一陌生人,便是至亲口中的喜事、好事,人人欢喜之事。
人人皆欢喜,唯独没问过,她欢不欢喜。
清辉不知何喜之有,只觉悲从中来。
她借着酒意,侧目细看她的未来夫婿——的确是俊雅不群,风姿出众,举手投足亦是不凡,外在无可指摘,能请出太后赐婚,想必出身显贵,能摊上这样的夫婿,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段好姻缘呢?
可偏偏,她不喜。
她不愿嫁人,更不愿嫁面前此人。
若此生只剩下嫁人这一条出路,她还不如,嫁给余千里算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清辉自己也陷入短暂的迷惘:自与余千里重逢,他已说过无数次会娶她为妻,为何她从来不信呢?
她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四年前那段全情投入却惨遭抛弃的经历,足以让她此生不愿再信任何男子——哪怕是余千里,即使这一月之中她一度动摇、煎熬,可她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可回头,也不必回头!她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哭啼啼、一心等待他人拯救的覃月令,她是薛清辉,前路再渺茫也要奋力一搏的薛清辉!
酒壮怂人胆,在微醺之中,清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众人满是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柔柔道:“祖母,爹娘,清辉,不愿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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