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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个周五下午,闺蜜项暖兴冲冲地打电话给我:“小秋!明天有空没?国家美术馆有个法国印象派的光影展,据说超级棒,我搞到两张票!一起去!”
我本来想周末在家补觉,但听到“美术馆”三个字,心里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应了下来。
第二天,天气很好,几乎完全没有下雨的可能。
出门前,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玄关的那把黑伞。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拿下来,塞进了帆布包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带着。
和项暖在美术馆门口汇合。她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笑着应和,心情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我问她:“你怎么会想看这种展?不应该是想看演唱会吗?”
她调皮的吐吐舌头:“被你看穿了哈,这不是有小道消息说,可能会有很帅的男明星来参加,我才来的吗?”
男明星?
会有女明星吗?
或者…会有她吗?
展览很棒,莫奈的睡莲、雷诺阿的舞会,光影交织,色彩迷离。我们随着人流慢慢欣赏,项暖不时发表着搞笑的评论,我被逗得直笑,暂时忘却了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牵挂。
在一个展馆的转角,我们正准备去看下一幅画,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对面的人群,然后,定住了。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张子枫。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幅画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头发扎成丸子头,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
她身边跟着一位年长的、气质优雅的女士,看起来像是家人或长辈。她们正低声交谈着,气氛融洽。
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视线从画作上抬起,向这边看来。我们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流,在空中相遇。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周围嘈杂的人声、脚步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那惊讶迅速沉淀下去,恢复成一贯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淡一些。
她没有避开我的视线,眼神扫过我包里的那把伞,怔愣了片刻,也没有任何要走过来的意思。只是隔着这段距离,对我极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小,被口罩遮住大半,更像是一个礼貌疏离的示意。
然后,她便自然地转过头,继续和身边的女士低声说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项暖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胸腔里像塞满了冰块,又冷又堵。
她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边的项暖。她那个点头,那个微笑,清晰无误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我看到了,但就此为止。不方便。
她甚至没有看我第二眼。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冷漠的话语都更让人难受。
“小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项暖察觉到我的异样,晃了晃我的胳膊。
我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刚才那幅画看得有点出神。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我拉着项暖,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向另一个方向,背对着张子枫所在的位置。
我理解她的顾虑。我完全理解。可理解并没办法完全消除我内心的失落
也许我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那些所谓的平等的感知,不过是她自愿向我倾斜了
当她不愿意,不想的时候,这种倾斜会及时回到原有的位置,让我再也没办法够到她
接下来的观展,我完全心不在焉。莫奈的睡莲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脑海里像卡带的录像机,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刻:她抬起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迅速冷却成平静,然后是那个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点头示意。
我的理智开始艰难地运作,试图分析刚才的一幕。她认出了我,也一定看到了我包里那把显眼的黑伞,伞柄就露在外面。但她选择了最符合她身份的处理方式:保持距离,视而不见。
这不是针对我个人的冷漠,这是她身处那个位置必须遵循的规则。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是,心底某个地方还是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真切的酸涩。那种感觉,很像小时候无比珍视一件玩具,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却突然发现,有一天父母背着你把它送人了
理由是:看你也不玩,你不在乎,那就给别人好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构建了一种独特的联结。但现在看来,这种联结的持久性,或许只存在于我单方面的期待里。
当她需要时,她可以靠近,可以温柔,可以洞察我的情绪。当她觉得不合适时,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退回到安全线以外,干脆利落,不留一丝让人误会的余地。主动权始终在她手里。而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种温度的变化。
“喂,小秋,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就魂不守舍的。”项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脸色也不太好。”
“真的没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这个借口苍白无力,但项暖看我不想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从美术馆出来,我们找了家附近的餐厅坐下。项暖兴致勃勃地看着菜单,而我则望着窗外发呆。玻璃上映出自己有些失神的脸。我忽然想起张子枫说过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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