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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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梅瑞狄斯为伊西斯做过一次占卜，万神殿中的水晶轮告诉她，伊西斯将会是有史以来最最长寿的神使，年限或许九百年之久。梅瑞狄斯不知心中是感谢还是惆怅，她期望她的孩子能够长长久久，却又担心她忍受无边寂寞，到头来孤身一人，无人作伴。她时常用担忧关怀的目光注视着伊西斯，但伊西斯浑然不觉。

彼时的她，只想当阿莱匹罗忒里最优秀的学生，所有的课程年年第一，有看不完的书，逛不完地，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多学一点知识，什么时候能有属于自己的法杖。直至梅瑞狄斯从世界之树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世界之树开始断裂崩塌，几百年来都不曾折断衰败的树叶开始枯萎，树干瘦瘪下去，它的光芒开始减弱。梅瑞狄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如何，这都预示着如今的世界又要陷入灾难了。她选择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世界之树，期望能让它坚持得久一些。

但神使终究也只是能力强一点、活得久一点的人类罢了，怎么能够左右这个世界最大的运行规则呢？自然是它想生长就生长，它像枯萎就枯萎的。

世界之树并没有好转的迹象，而梅瑞狄斯却在一点点苍老病弱，最终躺在床榻上一病不起，在一个温暖的长夜闭上了眼睛，时年二百四十二岁。

那个晚上伊西斯在华瑟塞福涅神像面前的盒子里得到了神赐的法杖——天枢镰，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你要担起责任了。即便那年她才五十九岁，按照普通人类的年龄来算，也不过才十六而已。

她将母亲的遗体与祖母一起安葬在了世界之树的旁边，这是她们神使唯一的归处——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给予世界之树，滋养它，也滋养世界和人类。多年以后，她也会像她们一样来到这里，依旧依偎在她们身边。她们就又在一起了。

伊西斯在十二使徒们的主持下，完成了加冕仪式，住进了万神殿主殿，成为了新一代神使。

万神殿——苍穹之昂，圣山之巅，独一无二。人们朝拜它，供奉它，赞颂它，它是世上全部苦难的救赎，是他们痛苦生命的唯一出路。

神使是神明的旨意，是神明的左右手，是神明的耳眼鼻。她们从神明那儿得到了力量，创造了巫术，拯救了万民，她们是这片大陆的主宰，是唯一的神谕。

你要将你家中最好的东西供奉给她们，最虔诚的心侍奉她们，要匍匐在她们面前，恭敬地祈求她们给予一点点恩赏。给了，要载歌载舞欢心雀跃来彰显自己对于神使的感谢；不给，那是神使对你的厌恶与惩罚，快快躲藏起来千万别出来丢人现眼惹人不快。

这就是尤尼迩大陆上所有子民的共识。这就是万神殿里的神使，一种被束之高阁的信仰，力量的化身——或许也是，欲望的化身。

伊西斯双手合十，睁开眼睛，仰头望着面前宏伟壮美的华瑟塞福涅救世像——圣洁强大的华瑟塞福涅站在巨浪滔天之上，怀中抱着婴儿，左手牵着孩童，头昂扬着似是要将他们都带到天上去，身下脚边一个女人只有头露出水面，抓着她的脚踝，眼神绝望可怜。

石膏像栩栩如生，人物神情逼真，阳光下仿佛真能看见她们落下的眼泪，脚下的海水卷浪滔天，似是真能将人淹没。希拉斯曾对伊西斯说，当年华瑟塞福涅就是这样降下凡尘，拯救世人的。她抬高了世界之树的根系，连带着人类陆地一起抬出了海面。人类社会受到重创，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希拉斯就是在那时成为第一任神使的。

圣光倾泻而下，像给神像罩了一层轻薄的纱。华瑟塞福涅的容貌慈悲哀伤，白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伊西斯。

这是阿舍尔从阿芙洛学院毕业那年雕的。她如是想。

伊西斯加冕那年，在阿芙洛学院的课程加入了音乐、绘画、文学、舞蹈和雕塑。其中，雕塑是她最擅长的艺术，也是阿舍尔学的最好的一门艺术课。在他走之前，他曾许诺会给她雕一座最最好看逼真的石膏像。

可那时的伊西斯拒绝了，她说：万神殿里只能供奉神明的肖想，是不能供奉神使的。你不要惹怒神明。

阿舍尔根本没有听进去，第二天就去圣山山顶找石料，但挑来挑去根本没有满意的，又跑了圣山下“卫星十城”中最负盛名的石料商，嘱咐他们一定要将自己收到手上最最好的石料留给他。最后，在帕特城石料商告诉他在一座矿山边的村庄里有一种细腻透亮的白玉石，质地软，易造型，尤其适合雕刻女人，就是多年来矿山只开采出来这么一小块，价格极其昂贵。

伊西斯劝他不要大费周章，但是阿舍尔说只要是为了伊西斯，大陆的子民都是愿意献出一切的。

阿舍尔说对了，那时的他们真的愿意献出一切。

从没有人给神使雕过像，阿舍尔要做的这件事，在卫星十城中一传十十传百，人人知晓，人人都在等待他的成品问世。

那年恰逢五年一届的泛华瑟节，圣山上和卫星十城都热闹极了，到处都是从大陆各地赶来的旅人。十座神殿卫星城都会在街道上栽满鲜花，沿街葡萄美酒熏肉面包免费供应，到处都是身着华服的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披着金色纱巾，虔诚地一步一颂吟走向阿莱匹罗忒外的城墙。

那座城墙上布满了人类的愿望与渴求，有欢笑也有眼泪，倾听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红色的转头在岁月的磨练洗礼下褪去颜色，显出里头淡淡的灰。人们用自己的双手抚摸城墙，绕着圈，诉说着自己的一切，或是痛苦或是欢乐，只盼望自己的声音能让神使听见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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