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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静心打坐的楚衔越听见这声惨烈的声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乖乖守在旁边的云宴立马上前扶住楚衔越,“师尊!”
楚衔越拂手擦过唇边血,迷离的眼穿透广场,定格在广场中心的谢温身上。
看她如今模样,那声穿透天际的嘶吼,像是一把利刃扎进楚衔越的心窝,他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难受。
楚衔越不顾云宴劝阻,跌跌撞撞站起来,刚走一步又吐出一口血,云宴担忧得心都在滴血,“师尊,你别动了。我求你了,你在这么下去,血都要吐光了。”
楚衔越方才和青鸟一战,不仅外皮受了重伤,内里也被震得一片狼藉,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走一步路吐一口血。
可是,楚衔越还是想过去,想去谢温那里。
他见她如此模样,心像是被沉沉一击,比吐血的痛楚痛过千百倍。他摸了摸胸口的那花形咒印,此刻已然消失。
是刚才和青鸟一战,全身经脉被冲破,连带着也冲破这个锁在心上的咒印。说来这个咒印还护了他一命。
只是而今,新伤拨开陈年旧伤。
从前种种爱意,随着咒法消逝,此刻如同压抑许久的巨木,瞬息间拔地而起,连带着新伤旧恨一起,源源不断地填满楚衔越整个胸腔。填满了整颗鼓涨的心脏,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楚衔越走向谢温,到后面已经站不起来开了,狼狈跌倒在地,他就爬着,双手并用,只有一个念头,想去到谢温那里。她一定很痛。
他想去到谢温身边。
鲜血一路蜿蜒过他所走的每步路。
一边是师姐谢温,一边是师尊楚衔越,云宴两边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他头一次这么绝望。绝望得有一瞬间在想死得怎么不是他?
广场中央,人群之中,所有人都因此心头一颤。谢温再次抬头,抱着凉透的阿姐的尸体,用那泣血的眼睛扫视一眼王朝的所有人。
不知为何,他们皆是被谢温这眼神吓得背冒冷汗。那种眼神里是决绝的杀意,浓厚的恨意。
“我要你们,都给我阿姐陪葬!”谢温周身迸发处强烈的戾气,她缓缓安置谢以春,提着剑朝他们步步紧逼。
而此时,被悲和恨冲昏头脑的谢温,压根没注意,自己走后那个挣扎得爬向自己的人。楚衔越啊,他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可是偏偏他的所有狼狈都和她有关。
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只在乎谢温。
可是最后也没能留住她,没能拉住她的一丝丝衣角。他怪自己真没用。
望着谢温远去的背影,楚衔越挣扎着起身,可是完全做不到。他一次试图爬起,一次次跌倒,其余人都跟着谢温一同杀上去了。
地上的血都凝固了一层又一层,而天边双方又开始厮打纠缠起来,血流如雨,洒落地面。
楚衔越只怪自己低到了尘埃深里,连一个废人都不如。
这一战又是昏天地暗。
王朝的救兵又来一波。他们自知败于下风,一方掩护一方逃跑,如此紧赶慢赶让大人部分都逃去了王朝。
这日,月朗星稀,谢温脱力地从天空降落到广场,无力地倒在广场中央,这片尸山血海里。
谢温还有意识前,只觉得有人在身旁将自己轻轻地抱起,手如春风拂过面颊。同时额间落下一吻。
不止额间,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鼻尖,唇瓣,都被人密密麻麻吻过,恍惚中传来熟悉的檀香味,让谢温舒服的地闭上了眼睛。
她好困,终于可以睡一觉了。躺在一个怀抱里像是被风托在了半空中。
抱一下就受不了了?……
大战之后,剑宗花了十天十夜清理广场上的血和尸体,尸体多得实在是没法一一妥善处理,没有亲朋好友认领处置的只得统一运到无定山。后来无定山山头的安魂曲唱了一个月之久,都无法彻底将平息山头上的怨气。
剑宗举办了长达一个月的祭奠礼,白布挂满的整个山头,灵曲整天整夜幽幽回荡,掌管祭祀的长老整夜施法,带着已故灵魂浩浩荡荡地引入地府。
是夜,半月峰杂草丛生的山头,谢温跪坐在一面墓碑前,上方只有简单的谢以春三个字。
而谢温,睁着眼睛,怔怔地不知道看着什么。
直到有人来了,唤了一声师姐。云宴递给的谢温一罐酒,他自顾自也坐下来倒了点给谢以春,然后自己仰头大灌一口。
自从楚衔越重伤闭关之后,很多事务都压到了云宴头上。云宴这天忙的脚不离地,竟然还有空来找谢温。
谢温道:“师尊他怎么样了?”
按照楚衔越这种性格,这种关头,若是不是不得已怎么可能放下剑宗里这么多事务去闭关?说是闭关,其实是早就重伤得不能动了。
云宴:“师尊他的心性你也是知道,若非不得已……”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亲口听到云宴这样说,还是心下不由得绞痛起来。谢温和云宴都没想到,他们无所不能上天入地的师尊,会变成如今这样。
谢温又问:“那师尊他,大概什么时候出关?”
云宴摇摇头,楚衔越重伤他其实比谁都更难过,只是平日里因着楚衔越不在,他得撑起剑宗的大小事务。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丝悲哀消极的一面。
而今,云宴在谢温面前谈到楚衔越,带着酒精的作用,竟忍不住掉眼泪。平日里由伪装堆砌起来的威严和严肃在这一刻瓦解。
谢温以为经历过这些事情,云宴心性成长许多。今日一见,其实云宴还是那个云宴。他和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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