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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位赵老板近来频繁出入古董市场,尤其热衷于收集晚清民初的年画和账本,行踪透着几分刻意的低调。
审讯室里,赵宏远穿着定制西装,指尖夹着钢笔,姿态从容得像在谈生意:“警官,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抓我。张诚?不认识。《百子图》?只是小时候听祖父提过,说是祖上留下的念想,早不知所踪了。”
“念想?”沈翊推过去一叠照片,是从赵宏远书房搜出的年画残片,“这些残片上的颜料成分,和陈家大院烧毁的木版一致。而且我们查到,你最近一直在找一位老木匠,想复刻一套《百子图》的木版——是想替换真品,销毁罪证吧?”
赵宏远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却依旧嘴硬:“不过是个人爱好,警官未免太敏感了。”
另一边,李明蹲在火灾后的陈家大院废墟前,指尖抚过焦黑的木梁,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那幅《年年有余》,看着普通,其实……藏着能掀翻赵家的东西。”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话,此刻却猛地站起身,冲向堂屋那面没完全倒塌的土墙。
墙上还挂着那幅褪色的《年年有余》,画中胖娃娃抱着鲤鱼,笑得憨态可掬。李明忍着呛人的烟味,小心翼翼地撕下画纸——后面竟贴着一层泛黄的棉纸,上面用毛笔字密密麻麻记着交易明细,日期、数量、经手人……赫然是当年赵家走私鸦片的账本!
“找到了!”李明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因激动而发白,“爷爷没骗我!”
当这本“年画账本”被送到赵宏远面前时,他终于绷不住了,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是,那幅《百子图》是我要的,”他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颓败,“里面夹着祖父当年的走私清单,比这账本更详细。我爸临终前说,这东西要是曝光,赵家的根基就完了……”
“所以你们赵家靠鸦片发家,还想让这肮脏的发家史永远着着?”夏冰拍着桌子,“那些被鸦片害了的家庭,他们的痛苦就能一笔勾销吗?”
赵宏远低下头,没再说话。
废墟前,李明捧着那幅《年年有余》,纸页边缘被火燎得卷曲,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总在月光下拓印年画,木版上的纹样浸了岁月,带着淡淡的墨香。
“爷爷,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李明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倾诉,“你守着这院子,守着这些画,不是念旧,是等着有人来揭开这盖子。”
沈翊站在不远处,素描本上画着李老头拓印年画的身影——老人佝偻着背,手里的木槌轻轻落下,在宣纸上印出清晰的纹样,月光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霜。
“有些债,欠了就是欠了,”沈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年画能印下喜庆,也该记下罪孽。不然,那些被遗忘的痛苦,岂不是白受了?”
林越望着远处消防车渐远的灯光,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废墟里,残留的年画碎片被风吹起,有的印着胖娃娃,有的露着半个账本的字迹,像一页页被撕开的历史,在雨幕中轻轻颤动。
“总会有人记得的。”林越轻声说。
沈澈点头,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仿佛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历史的缝隙里凝视着现世——等着一个交代,等着一声道歉,等着那些被掩盖的罪孽,终于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雨还在下,洗去灰烬,也仿佛在冲刷着积郁多年的尘埃。
美术馆的空白画布
冬雪初降时,海城美术馆的玻璃穹顶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像撒了一层白糖。
这场名为“空白画布”的特展噱头十足——展出的全是艺术家半途而废的作品,有的只勾了几道轮廓,有的被颜料粗暴覆盖,最引人注目的是展厅中央那幅无名画作。
画布约莫半人高,蒙着层薄尘,上面只有寥寥数笔靛蓝、群青、钴蓝交织的线条,像被狂风吹乱的海浪,又像某种未成形的呐喊。
林越站在画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布右下角那方朱砂印章——印文是“河”字,笔画苍劲,边角有处细微的崩裂,与资料里二十年前失踪画家蓝河的印章分毫不差。
“蓝河的画里总有股海水的腥气。”沈澈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本泛黄的画册,“你看他的《怒涛》,连浪花的泡沫都带着咸涩。”画册里的海浪翻涌着,蓝得近乎发黑,仿佛要从纸页里溢出来。
开展当天下午,一阵骚动打破了美术馆的宁静。那幅无名画被人泼了红颜料,一道狰狞的“x”横贯画布,红色里混着细碎的白,像掺了贝壳的粉末,在雪白的展厅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监控录像被反复播放:一个戴宽檐帽的身影在闭馆前潜入展厅,动作极快,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颌。
更离奇的是,负责守夜的保安老郑,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瘫在画旁的阴影里,脸色发青,手里死死攥着张对折的纸条。
纸条展开,是幅用蓝黑钢笔勾勒的简笔画:海浪拍打着礁石,礁石上站着个小小的人影,背对着画外。笔触生涩,却莫名让人想起蓝河的风格。
“老郑说,他半夜听到展厅有动静,”夏冰踩着未化的积雪赶来,警靴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推门进来就看到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画前,头发很长,风从窗缝钻进来,裙摆飘得像朵云。”
老郑的声音还在发抖:“那背影……像极了苏晴啊……蓝河当年画《海女》时的模特,可惜了,十五年前就……”他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苏晴是在自家画室里,用一把调色刀割腕自杀的,法医鉴定为重度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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