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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嘶哑、狂暴、充满了无边痛苦与戾气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凌云口中炸裂开来!
他像是被濒死的剧痛彻底激了兽性,猛地睁开了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瞳孔深处,最后一丝理智早已被焚毁,只剩下被痛苦和暴戾彻底吞噬的疯狂。当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苏沐瑶伸过来的、带着治愈青气的手掌时,他眼中迸出的是刻骨的厌恶与憎恨,仿佛那不是救命的援手,而是世间最肮脏污秽的触碰。
“别碰我!”凌云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如同驱赶苍蝇般,狠狠一掌拍向苏沐瑶的手腕,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变形,“你这女人……滚远点!别脏了我的灵气!”
“啪!”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起。苏沐瑶那凝聚着柔和青气的手腕被一股蛮横的力道狠狠拍开,巨大的冲击让她猝不及防,踉跄着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白皙的手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与麻木。
然而,比手臂上那点物理伤痛更尖锐、更冰冷的痛楚,却深深刺入了她的心底。
一片赤诚,好心前来施救,换来的却是如此恶毒刻骨的辱骂与驱赶。
“别脏了我的灵气”……
这六个字,像六根淬了寒冰的钢锥,狠狠扎进苏沐瑶的心房,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善意与关切。她看着暖玉床上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却依旧清晰刻印着深入骨髓的傲慢与鄙夷的脸庞,心中那最后一丝对这位“天选少宗”可能还存有谦逊或良知的幻想,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彻底破灭了,只留下冰冷的灰烬。
原来,在他眼中,女子的关怀与援手,竟是如此不堪入目的“污秽”。
原来,他那份唯我独尊的傲慢,早已浸透骨髓,融于血脉,即便是生死关头,也未曾收敛分毫。
苏沐瑶默默地站直身体,仿佛要将方才那一撞带来的震动从体内完全摒除。她看着暖玉床上在痛苦深渊中徒劳挣扎的凌云,目光随即扫过散落一地、光泽黯淡大半甚至化为石渣的上品灵石,以及那张被狂暴灵气撕扯得残破不堪、落在角落的“暴吸术”残卷,瞬间便洞悉了所有前因后果。
强行吞噬上品灵石,妄动禁忌邪术法门,最终引动灵根反噬,自食恶果……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焦急如同退潮般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冻结的、深沉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彻底的心灰意冷。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在自作孽中痛苦翻滚的身影哪怕一眼,只是无比平静地、轻轻地转过身,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将那扇象征着暖玉轩尊贵的沉重木门,重新缓缓带上。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冰冷,仿佛一把无形的刻刀,为这段本就脆弱如纸、一厢情愿的同门之谊,画上了一个冰冷而决绝的终止符。
走廊里,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苏沐瑶那淡青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的步伐没有丝毫迟滞,平稳而坚定地踏在冰冷的石板上,朝着远离暖玉轩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仿佛身后那奢靡的牢笼里生的一切,都已与她毫无瓜葛。
暖玉轩内,失去了苏沐瑶那微不足道却代表着唯一生机的“干扰”,狂暴失控的灵气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凌云残破的躯体内奔涌、破坏、焚烧。
凌云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引以为傲的炼气七层灵力,正在以一种恐怖而绝望的度崩塌、流失。那道坚固的壁垒早已不复存在,体内的灵力如同失去了堤坝的洪水,疯狂地倒卷、溃散——炼气六层中期……炼气六层初期……甚至还在无可挽回地继续下跌,朝着那更深的深渊滑落!
“不……不要……停下!给我停下啊!”他出撕心裂肺、绝望至极的嘶吼,双手如同濒死的鹰爪,死死抠住身下千年暖玉床那光滑温润的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
经脉寸寸断裂的灼痛,丹田气海彻底崩塌的虚无感,九窍玲珑心每一次艰难跳动带来的、如同被利刃反复切割的剧痛……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他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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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当最后一丝狂暴的灵气终于在他被蹂躏得千疮百孔的躯体内耗尽,如同退潮般留下一片狼藉的滩涂时,凌云如同一条被彻底抽去了脊梁的死狗,虚脱般瘫倒在冰冷的暖玉床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浑身被冷汗、血污以及体内排出的焦黑杂质浸透,散出令人作呕的气息,狼狈得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房间内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珍贵的上品灵石散落各处,大多已失去所有灵韵,变成了黯淡无光的普通石渣。唯有那张千年暖玉床依旧散着温润的柔光,但此刻这光芒却再也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与皮肉焦糊的死亡气息,反而更添几分讽刺的凄凉。
凌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抬起那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指尖带着濒死的冰冷,颤巍巍地探入自己残破不堪的体内,小心翼翼地感知着。
经脉如同被野火燎原后的焦土,处处是灼伤与断裂,灵力在其中运转,滞涩得如同陷入泥沼。丹田气海空空荡荡,一片死寂,只剩下一片灼热而荒芜的废墟。他那赖以自傲的修为,赫然跌落至……炼气六层初期!比半月之前,整整倒退了一层有余!
“炼气……六层……”凌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的摩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怨毒。
不仅未能突破,反而一朝跌落,被打回原形!
这对心比天高、视众生为蝼蚁的他而言,简直是比形神俱灭更难以承受的奇耻大辱!是命运最恶毒的嘲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失魂落魄地低语,随即猛地抬起头,那双被痛苦和绝望烧得通红的眼睛,迸射出毒蛇般的怨毒光芒,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外界一切的门扉之上。
“是她!一定是她!”一个扭曲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破碎的心中疯狂滋生。
“苏沐瑶!这个该死的、晦气的女人!”
“若不是她突然闯进来,扰乱我的心神,冲撞了我体内正在突破的至纯灵气,我怎么会功亏一篑?怎么会遭受反噬?怎么会修为倒退?!”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兽,将所有失败的责任、所有承受的痛苦,都疯狂地倾泻到那个唯一试图帮助他的人身上。
他从未想过,若非自己急功近利、狂妄自大、贪图捷径、妄动禁忌之术,根本不会引动这灭顶之灾;若非自己傲慢成性、刻薄寡恩、出口伤人,将唯一可能挽救危局的苏沐瑶辱骂驱离,或许此刻还有一线生机。
在他那早已被偏执和傲慢彻底扭曲的认知里,自己永远是无辜的受害者,永远是正确的一方。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挫折、所有的痛苦,都必然是他人加诸于身的恶意陷害!
“苏沐瑶……我绝不会放过你!”凌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早已血肉模糊的掌心,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却远不及他心中怨毒火焰的万分之一。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还有那些在暗地里看我笑话的人……那些质疑我九窍玲珑心的人……那些像石磊一样等着踩我上位的废物……你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窗棂之外,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流淌进来,照亮了他半边狰狞扭曲的脸庞。一半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写满了怨毒与疯狂;一半深深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酝酿着更加黑暗的毁灭欲望。如同他此刻那彻底沉沦、再无回头可能的扭曲灵魂。
灵根反噬的剧痛,修为暴跌的耻辱,不仅未能让他汲取丝毫教训,反而如同往那仇恨的熔炉中投入了最炽烈的燃料,让他的偏执与疯狂燃烧得更加炽盛、更加暴烈。
他瘫倒在这张曾象征无上荣光、如今却冰冷如铁的暖玉床上,感受着体内经脉的千疮百孔和丹田的荒芜死寂,心中只剩下一个如同毒火般灼烧的念头——报复。
用更加极端、更加不择手段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选之子。
哪怕,那代价是彻底焚毁自己,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永恒的深渊。
暖玉轩的夜,终于再次被一种死寂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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