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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铁轨上,车窗外的风景从哈尔滨的俄式建筑渐次变成北方旷野。
瑾瑜靠窗坐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装着课本和几件衣服的帆布包。
车厢里人声嘈杂,混合着汗味、泡面味和煤烟味,对于习惯了现代交通工具的她来说,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实又陌生。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从空间中拿出的仿旧上海牌手表,年月日。
火车驶入宁阳县地界时,系统记忆中的铁路道口、路边歪脖子的老榆树、远处若隐若现的火车站钟楼……
随着人流挤出站台,一股混杂着煤灰和蒸汽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宁阳火车站,也是剧情最开始的。
她没多停留,拎着帆布包,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铁路家属院走去。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砖房和挂着“供销社”、“国营食堂”牌子的建筑,墙上还能看到褪色的标语。偶尔驶过一辆二八自行车,骑车人大多穿着蓝色或灰色的工装,车后座可能绑着菜篮子或工具箱。
家属院的大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两扇斑驳的铁门,门口蹲着两只掉了漆的石狮子。
院子里很安静,几棵老槐树投下浓密的树荫,几个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纳鞋底,几个孩子追逐打闹。
瑾瑜迈步走进那栋家属院,吴嫂正在院中洗衣服,她家老吴是火车上的司炉工,平时都跟煤炭打交道,那衣服一天不洗都能立起来不倒。
吴婶双手正忙着搓洗,余光看见好像有个人影进院,抬眼一看一个年轻少女正站在眼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身形纤瘦,一头乌简单地在脑后束成马尾,几缕碎因低头滑落在颊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模样,巴掌大的轮廓,眉毛细长如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黑得像浸在水里的墨玉,看人时总带着点清透的专注。
鼻梁秀挺,嘴唇是天然的淡粉色,不笑时显得有些清淡,一旦弯起嘴角,唇畔便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添了几分少女的柔和。
许是常年埋书本,瑾瑜的肤色偏白,带着点久病初愈的清减,下颌线清晰得能看见细微的血管。
“吴婶,还记得我吗?”
吴婶看着瑾瑜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满是泡沫的双手一拍大腿:“妈呀,这是不是老乔家的小瑜啊?这是高中毕业回来啦?”
说完起身就把瑾瑜的双手攥在了手里:“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现在这么出息,老乔和小林得老欣慰了。”
“赶紧上楼收拾收拾去,你这刚回来屋里也没啥菜,吴婶这就回家下面条,等会给你送去,再帮你收拾收拾屋子。”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端着盆转身回家了,都没给瑾瑜留话口。
瑾瑜和周围的阿姨大娘们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记忆中的二层小院,掏出一把磨得光滑的旧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久未住人的陈腐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雪花膏味涌了出来,乔瑾瑜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兼作饭厅,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蜂窝煤。
父母的卧室在里侧,门虚掩着,她能看到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被褥,床头柜上还放着父亲爱看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页边缘都磨卷了。
瑾瑜用抹布蘸着井水,一遍遍擦拭桌椅地板,陈年的灰尘被抹去后,老旧的家具竟也透出几分温润的木色。
乔瑾瑜去公共水房打水,碰上了住在对门的张奶奶,老人颤巍巍地拎着半桶水,她连忙上前接过:“张奶奶,我帮您提。”
“哎哟,是瑾瑜啊,”张奶奶眯着眼看她,满脸皱纹笑成一团,“回来就好,这院子里可算有个年轻姑娘了。你爸妈要是还在……”老人说着,眼圈有些红。
乔瑾瑜将水桶拎进张奶奶家,轻声道:“奶奶,都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
张奶奶拉着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刚煮的,拿着吃。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家,可得吃好点。”
握着温热的鸡蛋,乔瑾瑜心中一暖。这个时代的物质或许匮乏,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却质朴而真切。
吴婶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进门的时候,瑾瑜已经收拾完客厅了,瑾瑜正吃着面条和吴婶唠嗑,楼下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嘈杂声。
楼下的空地上,几个半大孩子都围着一个穿蓝色警服的年轻人起哄,那年轻人身姿挺拔,肩挎着印着“公安”字样的皮包,侧脸线条利落,正是汪新。
他刚结束在车站的巡逻,路过家属院时被相熟的孩子拦住,正有些无奈地应付着他们关于“抓坏人”的追问。
“汪哥,你真在火车上抓到过小偷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扯着他的衣角问。
汪新低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抓到过,但抓坏人不是靠蛮力,得靠脑子。”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二楼,正好与窗边的瑾瑜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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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的瞬间,瑾瑜下意识地想缩回身子,却见汪新的眼神从最初的意外转为一丝疑惑,随即是恍然,他大概认出了瑾瑜。
不过三年前汪新去念了警校,瑾瑜去念了高中,两人已经三年没见,昔日的玩伴多出了一些生疏感。
“你是……小瑜?你回来啦。”汪新扬声招呼。
楼下的孩子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瑾瑜,她轻轻点了点头:“回来啦,新哥”声音不大,却清晰。
汪新和瑾瑜同年,但是生日比她大了六个月,从小瑾瑜乖巧安静,汪新一直以哥哥自居,保护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
当年乔家出事,汪新甚至提过让爸爸把瑾瑜领回家,供养瑾瑜读书,但是瑾瑜处理完事情后,走得太快,汪新还没来得及和瑾瑜商量,导致这三年,汪新在警校也特别念着瑾瑜,但是怕打扰她的学业,所以也不敢去打扰她,不过每月一封信是必不可少的。
汪新似乎想说些什么,比如“不要伤心”或是“回来了就好”,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在孩子堆里说这些不合时宜。
他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围着他的孩子们说:“好了好了,我得去段里交材料,下次再给你们讲‘故事’。”
孩子们嬉笑着散开,汪新整理了一下警服领口,转身朝家属院外走去,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口。
“小瑜,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带你去报到。”
每月的通信让两人即使是有生疏感,但是对彼此的打算的近况都是知道的,这生疏感在互相招呼后,好像被打碎了飘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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