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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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椒香惊鸿（第2页）

“男装？”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姜小姐的喜好，倒也别致。”

姜雨棠脸上又是一热，梗着脖子：“方……方便行事！”她急于摆脱这种被全方位审视的被动局面，脑子一抽，几乎是不过脑子的，做出了一个让她自己事后都想挖个坑埋掉的举动——她猛地将手里啃了一半、沾满她口水和辣椒粉的烤羊腿，朝着慕容昭的方向，直直地递了过去！

“不信您尝尝！”她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挑衅，“比您东宫那些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强百倍！保管比看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折下饭！”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时间仿佛再次凝固。站在慕容昭身后两步、一个穿着褐色常服、面容精干的老者（姜雨棠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东宫总管福安）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她的眼神活像看一个炸了御书房的疯子。

慕容昭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点嘲弄的笑意僵在唇角，凤眸倏然眯紧，寒光乍现，一股无形的、凛冽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压得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死寂。

只有烤羊肉摊子那边传来的吆喝声和油脂滴落炭火的“滋滋”声，突兀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慕容昭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眼前这只油汪汪、沾着可疑酱料和齿痕、还大胆地杵在他鼻尖前的羊腿上。那浓烈霸道的香料气味混合着少女指尖残留的、一丝极淡的馨香，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冲突感。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

那目光，不再是玩味，不再是审视，而是淬了冰的利刃，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森然寒意，直直刺向姜雨棠。

姜雨棠被他看得头皮麻，举着羊腿的手臂开始酸颤，方才那点强撑出来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完了完了，冲动了！这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她居然把自己啃过的肉怼到人家脸前……她仿佛已经看到诏狱阴森的大门在朝她敞开了。

就在她手臂酸软得快要拿不住，绝望地准备缩回手认怂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那手极好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匀称，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透着力道。此刻，这只属于大胤王朝储君的、执掌生杀大权的手，却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果断，精准地……抓住了油纸包着的羊腿另一端。

避开了她啃过的齿痕，握住了下方干净的骨棒处。

慕容昭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接过的不是一根市井小吃，而是一份加急军报。他手腕微抬，将羊腿举到眼前，目光扫过那烤得焦脆金黄、裹满红艳辣椒粉的部位。

然后，在姜雨棠惊得几乎要脱框而出的目光注视下，在福安总管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中，慕容昭薄唇微启，对着那最红最厚的一片肉，极其自然地……

咬了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王者风范。

“！！！”姜雨棠彻底石化。

慕容昭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浓烈的、爆裂的、前所未有的辛辣和咸香混合着孜然的异域风情，如同最狂野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味蕾惯常的秩序！那辣意是如此凶猛直接，像无数根细小的针，狠狠扎刺着他口腔的每一寸，然后一路烧灼着滚下喉咙！

“咳……唔！”一声压抑不住的呛咳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几乎是同时，一抹惊心动魄的绯红，以肉眼可见的度，从他那冷玉般的耳根处急蔓延开来！迅染红了整个耳廓，甚至还有向脖颈下方那若隐若现的衣领内蔓延的趋势！

他握着羊腿骨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那双总是寒潭深锁的凤眸，此刻被骤然涌上的生理性泪水激得微微泛红，水光潋滟，眼尾那粒小小的褐色泪痣在薄红中愈清晰，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他强忍着咳嗽，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甚至隐隐渗出细小的汗珠。

那根被咬了一口的烤羊腿，依旧被他稳稳地抓在手里，红艳艳的辣椒粉在阳光下嚣张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太子殿下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福安总管的脸已经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想上前又不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姜雨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颠覆性的画面——那个高高在上、冷峻威严的太子殿下，被一根她啃过的烤羊腿辣得眼尾泛红，耳尖滴血，强忍咳嗽的样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诡异的、近乎大逆不道的“成就感”混杂着强烈的求生欲，瞬间淹没了她。

她脑子一抽，在慕容昭那双泛着水光和“杀气”的凤眸再次锁定她之前，做出了一个比递羊腿更胆大包天的动作——她猛地从腰间那个绣着红辣椒的荷包里，飞快地掏出一把东西，看也不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慕容昭那只空着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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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手是油纸粗糙的触感，还有几根细长、带着浓郁辛辣气息的条状物。

“辣……辣条！”姜雨棠的声音都在抖，带着哭腔和孤注一掷的悲壮，“解……解辣的！殿下您……您多担待！”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西市汹涌的人潮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原地，一手拿着半根烤羊腿，一手攥着一把油乎乎、红艳艳“辣条”的当朝太子慕容昭。

他耳尖的红晕还未褪去，眼尾的水光也未干，鼻尖萦绕着霸道辛辣的烤肉味和手中那更加怪异的“辣条”味。他看着那抹月白色的纤细身影慌不择路地消失在攒动的人头中，狼狈得像只逃命的兔子。

慕容昭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摊开手掌。几根油光亮、裹满辣椒籽和可疑红色酱料的“条状物”正软趴趴地躺在他尊贵的掌心，散着极具侵略性的、工业香精混合着辣椒素的、他从未闻过的“异香”。

福安总管终于颤抖着挪上前，声音都变了调：“殿……殿下！此物来路不明，恐……恐……”

慕容昭没有理会福安的惊惶。他盯着掌中那几根“辣条”，良久，那因为强忍辣意而紧抿的薄唇，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极浅，却带着一种现新奇猎物般的……兴味。

他慢条斯理地，将姜雨棠塞给他的那几根“辣条”，连同那根只咬了一口的烤羊腿，一起递给了魂飞魄散的福安。

“查。”他开口，声音因为方才的刺激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恢复了惯常的冷冽，“西市张记烤羊。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掌中残留的油渍和那点可疑的红，“她塞过来的这个‘辣条’。”

福安如蒙大赦，连忙用一方干净的素帕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危险品”和羊腿包好，紧紧抱在怀里，活像抱着两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慕容昭不再看那喧嚣的市井，转身，天青色的衣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他迈步朝停在不远处不起眼角落的马车走去，步履沉稳依旧。只是无人看见，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捻了捻，仿佛还在回味那灼人的辣意和……少女指尖残留的、慌乱逃离时蹭上的那一点微温。

喉结左侧，那粒小小的朱砂痣，在初秋的晨光下，似乎比平日更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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