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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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蛛丝马迹（第1页）

瑾汐的“投井自尽”，如同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太后病危案最炽热的火线。德妃断腕求生，手段狠辣果决，将直接罪责推给一个死无对证的贴身宫女，自己则退居幕后，暂时脱离了风暴中心。皇帝那句“瑾汐已死，深查耳钉”的旨意，更是明确将调查方向引向了更深处，暗示着瑾汐或许只是执行者，而非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枚看似不起眼的西域银耳钉，成了此刻唯一tangibe的线索，也是破局的关键。我握着这枚带着诡异甜香的耳钉，在永和宫的孤灯下，反复端详，试图从这冰冷的金属和残留的污渍中，读出隐藏的真相。耳钉做工粗糙，绝非宫制，更像是西域民间作坊的产物。上面的甜腻花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与我记忆中任何已知的香料或毒物都对不上号。端嫔通过这种方式将耳钉交给我，其用意深长——她是在提供帮助，还是想借我之手达成某种目的？她是否知晓更多内情？

时间紧迫，皇帝给的三日期限，已过去一日。我必须尽快弄清楚这耳钉上毒物的成分和来源。常规的太医院查验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想到一个人——陈太医。他此前已暗中投靠，且精通药理，或许值得一信。

我让挽月秘密唤来陈太医，屏退左右，将耳钉示于他。“陈太医，此物关系重大，其上沾染之物，气味诡异，本宫疑心与太后病症有关。你需秘密查验，可能辨出是何毒物？源自何处？”我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

陈太医接过耳钉，凑近灯下，仔细嗅闻，又用银针小心翼翼刮下少许残留物，置于鼻尖轻嗅，眉头紧锁。良久，他面色白，低声道：“娘娘，此物气味……极为古怪！微臣行医多年，从未闻过此种混合香气。甜腻似西域番花，却又隐含一丝……一丝如同血竭般的腥气，且带有极淡的金属锐利之感。依微臣浅见，此非中土常见毒物，恐怕……是西域某种极为罕见的混合奇毒，或许……或许是以特殊法门，将多种毒花毒草乃至矿物淬炼融合而成……”

混合奇毒！西域秘法！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这绝非瑾汐一个深宫宫女所能弄到的东西！背后必然有一个能接触到西域秘药的网络。

“可能大致推断其药性？与太后病症可有关联？”我追问。

“回娘娘，”陈太医额角渗汗，“若此物确是毒源，其香气馥郁，很可能通过鼻息或沾染饮食入口生效。太后娘娘呕血高热、邪毒内侵之象，与某些侵害心脉、扰乱神智的西域奇毒症状确有几分相似……但微臣才疏学浅，无法断定具体是何毒物，更不知解方……”他语气惶恐，不似作伪。

看来，从太医这里难以得到更具体的信息了。突破口必须转向耳钉本身的来源。如此粗糙的西域民间工艺，是如何流入深宫，并沾染上这等罕见奇毒的？

“本宫知道了。此事关乎皇家体面，绝不可外传，否则……”我盯着陈太医，目光锐利。

“微臣明白！微臣对天誓，绝不泄露半字！”陈太医连忙跪地表忠心。

送走陈太医，我凝视着耳钉。既然宫中医官无法辨识，那么来源只能从宫外追查。能接触到西域奇毒和民间工艺耳钉的，无非是几条途径：西域贡使、往来胡商、或是朝中与西域有牵连的官员。

我立刻铺纸研墨，写下密折，将陈太医对耳钉上毒物的初步判断（西域混合奇毒）禀明皇帝，并恳请皇上密令有司，暗中查访近期入京的西域贡使团队、以及东西两市活跃的西域胡商，特别是暗中交易珍奇药物者，核查是否有此类耳钉或类似毒物出售。同时，也需秘密调查朝中与西域诸国往来密切的官员府邸。我将耳钉用丝帕包好，一同封入密折，再让挽月通过高德忠的渠道急送御前。

这是一步险棋，将调查范围扩大到宫外，动静更大，但也可能更快触及核心。我在赌，赌皇帝铲除幕后黑手的决心，大于维持表面平静的意愿。

密折送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我坐立难安，索性再次翻阅内务府存档中，近半年来所有关于西域贡品、采买记录的卷宗，希望能现蛛丝马迹。然而，记录看似完备，却难以看出明显破绽。

次日午后，高德忠亲自来了，带来皇帝的口谕和一个小小的锦盒。口谕只有四个字：“依奏，慎之。”锦盒里，装着我呈上去的那枚耳钉，显然皇帝已让人查验过，并同意了我的追查方向。同时，高德忠低声道：“娘娘，皇上已命銮仪卫暗中着手调查，然此事牵连甚广，需时日细细查访，请娘娘耐心等待，宫内一切，还需娘娘稳住。”

“本宫明白，有劳高公公。”我接过锦盒，心中稍定。皇帝的支持是明确的，但也暗示了此事复杂，急不得。宫内稳住，意味着德妃那边，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都需要我小心应对，不能自乱阵脚。

果然，德妃那边似乎察觉到了风声。当日下午，她便以“商议端午宫宴事宜”为名，来了永和宫。她依旧笑语盈盈，仿佛瑾汐之死从未生，但言语间，却多了几分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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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近日为太后娘娘的病忧心劳力，人都清减了。”她拉着我的手，语气关切，“瑾汐那贱婢自作自受，死有余辜，妹妹也不必再为此等背主之人烦心。太后娘娘洪福齐天，有太医悉心诊治，定能康复。倒是妹妹，协理六宫已是辛劳，如今又要查案，可别累坏了身子。”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愁容：“姐姐说的是。只是皇上将查案重任交予妹妹，妹妹不敢不尽心。一日不查明真相，妹妹一日难安。只盼能早日水落石出，也好还后宫一个清静，让太后娘娘安心静养。”我将“皇上重任”和“还后宫清静”点出，既是表明立场，也是暗示此事不会因瑾汐之死而终结。

德妃目光微闪，笑道：“妹妹忠心可嘉。只是这查案之事，错综复杂，有时线索断了，也是常事。妹妹还需看开些，莫要过于执着，反伤了自身。”她这是在委婉地劝我放手。

“姐姐教诲的是。”我微微颔，“妹妹也只是依旨办事，尽力而为罢了。至于结果，自有皇上圣裁。”我再次将皇帝推在前面，堵住她的嘴。

德妃见我不为所动，知道再劝无益，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暂时的平静下，是更深的暗流。她定然也在动用宫外的势力，设法切断线索，甚至可能……会对我不利。

接下来的两日，我在焦灼与等待中度过。表面忙于处理端午宫宴的筹备，暗中则时刻关注着宫外的消息。端嫔那边再无动静，孙贵人也深居简出，仿佛一切都沉寂下来。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三天，期限将至的傍晚，高德忠终于再次悄然而至。他脸色凝重，带来了一份密报。“娘娘，銮仪卫查到了一些线索。”他低声道，“根据耳钉的工艺，暗卫排查了东西两市的西域胡商，锁定了一个常年在西市兜售西域杂货、暗地里也做些药材生意的老胡商。据线报，约一月前，曾有一个戴着帷帽、身形似宫内嬷嬷打扮的人，秘密找过此人，购买过一些……据说是来自吐火罗国的‘迷魂香’和一些特殊药材。交易时，那嬷嬷不慎掉落了一枚耳钉，与娘娘提供的颇为相似，当时仓促未寻回。”

宫内嬷嬷！吐火罗迷魂香！线索对上了！

“可知那嬷嬷是哪宫的人？可能画像？”我急问。

高德忠摇头：“那胡商记不清面容，只说那嬷嬷出手阔绰，言语谨慎，不似寻常宫人。而且……就在两个时辰前，銮仪卫准备秘密拘传那胡商时，现他已……暴毙在家中，似是中了西域奇毒，死状……与太后娘娘病初时有些类似。”

灭口！又是灭口！对方下手又快又狠！

我的心猛地一沉。线索又断了！唯一的证人死了！

“不过，”高德忠话锋一转，“暗卫在那胡商家中搜出了一些未及销毁的账册碎片，上面有些模糊的记号，似乎与……与安远侯府外院的一些采买记录有关联。但证据不足，无法确定。”

安远侯府！德妃的姨父！虽然只是模糊的关联，但这无疑将嫌疑的指针，再次狠狠地指向了德妃！是她指使瑾汐，通过安远侯府的外围渠道，接触西域胡商，购得奇毒？

然而，没有直接证据，仅凭这些蛛丝马迹，根本无法撼动德妃。皇帝的三日期限已到，我拿什么去向皇帝复命？报告线索中断，嫌疑指向德妃但无实据？

我感到一阵无力。对手太狡猾，层层设防，断尾求生。我将高德忠带来的消息和自己目前的困境，再次写成密折，连同那枚已成为唯一物证的耳钉，呈报皇帝。我知道，这次复命，很可能意味着我查案的失败，甚至可能引来皇帝的失望与责难。

然而，皇帝的回馈，却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斥责，只有一句更简短的口谕：“朕已知。案悬，权停。尔心，朕知。端午宴，安。”

案悬，权停。皇帝决定暂时搁置此案！他接受了目前无法取得突破的现实。但“尔心，朕知”四个字，却是对我能力的肯定和安慰。“端午宴，安”，则是给我的新任务——即将到来的端午宫宴，必须确保平安无事，这既是考验，也是我重新站稳脚跟的机会。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心中五味杂陈。调查虽未尽全功，但至少明确了方向，也让皇帝看到了德妃的嫌疑。而暂时的搁置，或许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眼前的端午宫宴，将是另一个战场。

我收起耳钉，知道与西域香料、与德妃的较量，远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而接下来的宫宴，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因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等着我出错。

窗外，暮色四合，宫灯初上。新一轮的暗战，即将在节日的喧嚣中，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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