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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傻眼,有些懵懵然。
季书瑜连忙伸手挡在门前,有些结巴道:“等等……四爷,你这是要?”
尽管眼下观他一副明显就像是要进去洗浴的模样,然而她对于这个想法有些接受不良,颇为不可置信。
她方才从浴房中出来,里头的东西都动用过了,侍从也尚未来得及更换水。那这人……现在进去是要干甚啊。
尽管二人如今已是名义的上的夫妻,然而她心底可从未将此事当过真;且二人并未熟悉亲近到这个地步,如今他若是用了自己用过的浴桶,那四舍五入,可不就是间接接触,她心底必然不舒服的。
她不愿,更不想叫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点暧昧不清的因素。
竹烟波月然而至天色大亮了,她仍未归……
铜制面具下那双狭长的眼微眯,梅薛温态度闲适,未有一丝不自然,道:“自然是沐浴。”
果然如此。
季书瑜叹了口气,态度坚决道:“四爷稍等,盥洗室里的东西还未曾更换,还是等侍从重新烧了水再进去沐浴吧。”
见她直直的拦在浴房门口堵着,不肯将身后道路让出来,梅薛温闻言轻挑剑眉,瞧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弯唇笑道:
“夫人自小于民间长大,应也知晓穷苦人家生火烧柴、煮洗浴之水极为不便,因而多有一大家子人轮流共用洗浴水的习惯,实不相瞒,鹿鸣山寨也是如此。而如今你我亲为夫妻,左不过是我用夫人用剩的水,于夫人又有何不妥呢。且沐浴一次所用的水需要人烧上几个时辰之多,眼下已至亥时,这般折腾,是否于为夫唯一的侍从有些太过残忍?”
季书瑜听得愣愣的,被那双大手牵引到一旁也忘了推拒,但见他倾身同她附耳,道:“放心,木桶是独为夫人备下的,为夫并无坐着沐浴的习惯。”
她下意识地问道:“那……你怎么沐浴?”
他眼神轻瞥,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语气十分自然地答道:“站着用水瓢一浇便是了。”
直到视野中那道高挑的身影迈开长腿进到盥洗室,闻及从里边传来的闩门声,季书瑜方才回过神来。
妖人,净会析辩诡辞。
确如他所说,民间多有一大家子人轮流共用洗浴水的习惯,然而那也仅限于清贫穷苦的人家。鹿鸣山匪大多体格健壮,耕田养殖两手抓,干啥农活都不在话下。
且寨子方才劫持了婚队这只大肥羊,发了笔横财,哪点又跟穷苦搭的上边了?
他身为匪窝的四当家,手底下拥有诸多拥护者,她可不信梅薛温真的会缺人为他生火烧水。
季书瑜神情愈发古怪,看了眼闩紧的门,抱着衣
物准备往屋子里去。
尚未走出几步远,便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停住步子,回首往声源处看去。
便见那个总是跟在梅薛温身后的侍从抹着汗滴,从盥洗室边上的灶房中走出,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木桶。
瞧见了她,那侍从面上扬起笑,主动同问她好,又问:“夫人对盥洗室可还满意?如有什么不足之处,或是还需添些什么,尽管和小的说就成。”
季书瑜颔首,瞧见他手中拎着的木桶,思忖道:“嗯,都不错,多谢你……对了,四爷方才进去沐浴,但里面的水尚未换过,可否劳烦你送些干净的水进去?冷热都不忌的。”
粗略算算,里头的水到如今应该也凉的差不多了,他连那都不嫌弃,想来用热水凉水也都是差不离的。
侍从目光有些疑惑,捞起颈项间围着的白布巾,潦草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忽而笑道:“新烧的热水已经送进去了啊……噢噢,夫人有所不知,盥洗室内的边角上新开了道与灶房相通的口子,是专门用来传递木桶的,平常用屏风抵着,因而您方才可能并没有找见。说来,这主意还是四爷出的,今日一试,果真是省时省力,还不会因为大开房门而驱散了室内的暖气,真是妙啊。”
季书瑜愣住,颔首道:“这样啊,倒真是……好主意。”
侍从笑着摆手:“那小的就先去将这些用过的水到外头倒了。天黑,夫人多注意脚下的路啊。”
她应声,神情有些恍惚地进到屋中,褪了鞋袜,解开纱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进被褥当中。
这人忒古怪了。
初见时,他冷冽无情如一把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利刃,高坐马背上冷眼旁观爪牙们对她无礼;成婚后亦是不温不火,惯常作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却也偶尔会愿意顺从她心意,满足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
有意无意的挑拨戏弄,叫她逐渐发觉梅薛温面具底下好似又布着似真似假的另一层假面,而那份神秘太难以捉摸,想要触碰底下的真相,简直是天方夜谭。
二人不像夫妻,不似仇敌。亲近到同床共枕,又疏远到连彼此姓名都写不对。
若真要择一个词用来形容他俩眼下这段奇异的关系,那她倒是能很肯定的给出一个答案。
那便是——‘豢养’。
他将她当成一个并不是很中意的猎物在逗弄,面上亲昵,实际心底同她如出一辙的不屑于付出什么狗屁真情实意。
眼下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俩的关系也做不得真。
她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惆怅望天,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去思索,翻了个身,面朝墙面琢磨起其他事情来。
室中静谧,烛光携着盈盈幽香浮动其中。
一刻钟后,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传来吱哑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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