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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拿过笔,在旁边一张纸上飞快写了几个字,“是张管事的代笔。他昨天替李管事收了半天粮。”
“那…是张管事记错了?”我猜测。
三哥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
很快,一个穿着管事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垂着手:
;“三老爷,您找我?”
“张管事,”三哥声音平静,“昨日下午,刘家庄的租粮,是你代收的?”
张管事点头:“是,三爷。李管事那会儿去仓房了。”
“粮单上写新粟,账本为何勾了陈粮折价?”三哥把账本推过去,指着那个标记。
张管事凑近一看,脸色变了变,额角冒出汗:“这…这…是小人糊涂!当时…当时看着那粟米颜色有点暗,一时眼拙,以为是陈粮…小人该死!小人这就去改!”他慌忙认错。
三哥看着他,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书房里安静得吓人。
我看看三哥,又看看快把腰弯到地上的张管事,小声开口:“三哥…张管事平时做事挺仔细的,可能真是看错了?刘家庄的人还在庄子上没走远吧?要不…让张管事去重新验看一趟?把差价补给刘家?”
张管事立刻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三哥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眼神很深,看得我有点紧张。
他终于开口,是对张管事说的:“听见了?按夫人说的办。差了的钱,从你月钱里扣。下不为例。”
“是!是!谢三老爷!谢夫人!”张管事如蒙大赦,擦着汗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剩下我们俩。
三哥重新坐回书案后,拿起公文:“做得不错。”他声音不高,但听得清楚。
我愣了一下,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一下,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就…就刚好看见了…”
三哥没再说话,但我觉得他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他指了指账本:“继续看吧。”
下午,我坐在窗边给五弟的驱蚊香囊收口。
二哥配好的药材散发着艾草和薄荷的味道。五弟像个小狗似的在我腿边转悠:“姐姐姐姐,好了没啊?”
“快了快了,别催。”我系好最后一个结,把小小的靛蓝色香囊递给他,“喏,拿好。挂在床头,或者塞书包里。”
五弟欢呼一声,抢过香囊就塞进怀里,又蹦起来在我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谢谢姐姐!我上学去啦!”他像阵风似的刮跑了。
我摸着被亲的脸颊,哭笑不得。
傍晚,饭桌上。
四哥还在念叨:“怡儿,那罩衫穿着舒服吧?明天再给你做条同色的裙子配着!”
“舒服。”我点头。
“食不言。”三哥淡淡提醒。
四哥撇撇嘴,老实吃饭。
我低头喝汤,袖袋里装着我的安神香囊,散发着让人心安的药草香。
桌下,大哥的脚又轻轻碰了碰我的脚踝,很轻,像是不经意。我抬起头,他正夹菜,神色如常。
二哥给五弟夹了块鱼:“慢点吃,小心刺。”
五弟吃得满嘴油光,含糊应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屋里点起了灯。
饭菜的香气和大家碗筷的轻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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