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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母亲了,未嫁时,您总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听话嫁人,如今我夫魏郎已亡,我孑然一身,亦无子,那我便只用听从我自己的。兰澄寺师太菩萨心肠愿救我出这世间无尽苦海,我柳盼怎有不抓住的道理。”柳盼笑了笑,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自在:“柳家,往后再与我无关,你走吧!”
“柳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娘,柳盼,跟我回去,娘不逼你嫁给那个老鳏夫了,我们好好挑,挑一个你愿意的,若是你不愿嫁,便呆在家里,盼儿,娘不能没有你。”妇人伏地痛哭,涕泗横流,似乎极其不舍女儿离开。
“谎言,全是谎言,当初魏郎离世,我为他披麻戴孝时,你也是这么哄我的,结果呢?结果是,你骗了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盼儿,你不回去,你爹会打死我的,盼儿,娘求你,跟我回去吧!”妇人面露惧色,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女儿,盼着她心软跟自己回去。
柳盼俯下身,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拿着吧!”
“这是什么?”
“绝亲书,我本不想拿出来的,但你太让我失望了。从此以后,我柳盼和柳家,再无干系。”
阿姊,你为何要待我如此好
柳盼跟随李瑶师姐妹回到兰澄寺的时候分外忐忑,尽管李瑶一直柔声安抚她,她还是踌躇难安。
直到一行人终于抵达寺里,她被李瑶引到后院,看到众多在此学艺的姑娘们,柳盼的心才终于落到实处。
李瑶问她想学什么,她最终选了纺织和珠算,与她同一日来的姓杨的姑娘则选了识字和药理。
这个姓杨的姑娘比她可怜得多,今年将将十五,及笄之年。
从小因是女儿身被亲生父母抛弃,被一个流民收养,给她取名杨沫,让她叫自己爷爷。
后来,爷爷因乞讨的食物被人夺走,活活饿死,十岁后便只剩她一人流浪。
她为保安全,一直做男子打扮,流浪街头,此次正好流浪在橙县乞讨,被住持师太所救,她向往自由和广阔的天地,宁愿继续乞讨也不想青灯古佛作伴。
但住持怜她年纪不大,只能乞讨过活,实在艰难,于是劝她来此学点手艺,日后在江湖讨生活也会方便得多。
她跟柳盼说,自己之所以选择学识字和药理,是为了日后更方便以男装示人,以及乞讨太累,她想靠双手闯荡江湖,想帮助更多被病痛折磨却看不起病的苦命人。
柳盼被她想法震撼,她自身没有什么大志向,来这里便只是想摆脱柳家,想无拘无束只为自己而活。她不想自己的未来被框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不想为了传宗接代,在床榻间为男子生儿育女,了此余生。
“柳姐姐,你识字么?”杨沫问她。
“认得两个字。”柳盼回
“那我到时候在课上学不会的,问你可好?”杨沫的眼睛亮亮的,满是欣喜与期盼地望着柳盼。
“可以的,但我会得也不多,只会些简单的字。”提起识字,柳盼情绪陡得有些低落,识字用笔是她那早亡的夫教她的,她也曾想就这么认命和他相伴一生罢了。
可他怎么就如此短命,这么轻易便死了。
“嗯嗯,谢柳姐姐。”杨沫笑容明媚,亲热地挽着柳盼的手臂,两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就这么亲亲热热地睡在一处,毫无隔阂。
—
“师姐,兰澄寺何时为女子办了这么些课?我来数月,竟是一点不知?”刘瑜一脸疑惑地看向身侧的李瑶。
“去岁开办的,其实兰澄寺每年施斋月都会去附近的几个县施斋义诊,偶尔也会遇见些遇难落魄的女子,前尘未了,又不能如我们一般带发修行。师太以往都是赠些银钱,但总会担心她们的前程和境遇,深怕她们走了歪路,思来想去,不若开些谋生的课程,让这些苦命的女子能有谋生之道,女子处事不易,学门本事,当要容易些。”
“去岁?住持真可谓活菩萨是也。对了,师姐也是去岁来的吧,可有去当夫子,教她们读书?”刘瑜有些好奇,他想知道师姐主动教他读书,到底是与他关系好,还是只是可怜他。
“自然,识字班第一任夫子便是我,现在的夫子还是你师姐我曾经的‘弟子’呢!”李瑶骄傲地笑了笑,若不是准备参加科举,当大官,改变这男尊女卑的世道。
其实蜗居在这小小兰澄寺当一个夫子,也不失为一种悠闲自在的活法。
“这样啊!”刘瑜情绪有些低落,开始不受控制地自怜自艾起来。师姐原来便是这样好为人师的性子,并不是他刘瑜有多特殊,只是见他终日梦魇太过可怜罢了。
“怎么了,师妹?是近日奔波太累了么?那今日回寺便不读书,你回去早些歇息吧。”李瑶见刘瑜低着头,声音也蔫蔫的,似乎是累极。严厉的李夫子难得网开一面,让他提前回去休息。
“师姐,我是有些累了。”刘瑜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累极。
“嗯嗯,辛苦了!阿瑜快些去歇息吧。”李瑶笑着抬手揉了揉刘瑜的头,有些羡慕,师妹长得真快,这才多久,便比她高了。
“师姐,你叫我什么?”李瑶的称呼让刘瑜怔住,他一颗心跳得剧烈。
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我叫你阿瑜呀……额!师妹是不喜欢师姐这么叫你么?若是不喜欢,师姐以后还是以师妹相称。”李瑶尴尬挠头,都怪她一时高兴,失了分寸,还以为这些天相处,早就和师妹熟络,连这么亲密的称呼都如此自然便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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