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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缨……给我个孩儿罢……”
锦被之下,绣枕之间,尽是恩爱的痕迹,她的指下是他温热起伏的背脊。
谢容一遍遍抚过她的小腹,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情极前的忍耐。
恍惚中,她倦慵地嘤咛一声,尾音被碾碎在唇齿间。
她仰颈承吻,藕臂不自觉环上他汗湿的脖颈,青丝交缠于枕上,异样一点点攀升,任余韵在四肢百骸流淌,似有暖意在情潮最浓时悄然扎根,结下他的骨血。
“娘亲,你看我给爹爹做的笔筒!”
小儿清亮的话语将戴缨从遥远的记忆拉回,接着,墙那头响起柔婉的女声。
“逸儿手巧,你爹爹准喜欢。”
听着这声音,戴缨正欲够茶壶的手一顿,那是一双瘦得能看见皮下静伏的青紫筋络的手,又枯又柴。
就在怔愣时,记忆中那道温静的声音响起,扯得她心尖生疼。
“难为我儿心意,爹爹喜欢。”
接着是下人们恭敬地唤“大爷。”
戴缨将手颤巍巍收回,归雁端着汤药进来,眼眶发红:“娘子,药好了。”
“那小儿是逸哥儿?”戴缨没看药,目光注视在院墙上。
“是,大爷和主母最小的哥儿。”
归雁把药搁在桌案上,心里发堵,郎心似铁,却比铁更冷硬,曾经那样的宠爱,眼里心里只她家娘子一人,如今却……
戴缨抓起药碗,面无表情地灌下去,苦涩漫满喉咙:“下去罢。”
归雁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终究没敢多说。
屋门关上,戴缨把胳膊搭在窗栏上,日光下,她的皮肤薄得近乎透明。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这稀烂的日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弥留之际,过往在眼前闪得飞快。
她是平谷戴家的女儿,戴万昌的长女,戴家虽说是商贾,却在平谷富甲一方,她和谢容的婚约,是因姑母戴万如。
当年戴万如执意嫁给穷书生谢山,谢山科举、仕途打点全靠戴万昌出钱,戴万昌图的是日后谢山出仕能帮着抬一抬戴家的地位。
后来谢山在京做了七品都事,戴缨就和谢容订了娃娃亲。
十六岁那年,戴缨和谢容本要议亲,戴母却突然病逝,她守孝三年,婚事拖到十九岁。
孝期一满,谢家便派人来接她进京。
初进谢府时,姑母待她亲厚,表妹谢珍一口一个“表姐”,谢容更是温柔体贴,常如儿时一样逗弄她。
然而,不知从哪一日起,一切都变了。
“兄长是不是结识了枢密使家的陆娘子?”她问过谢容。
“莫要多想,都是下人乱传。”谢容当时这样说。
如果那个时候谢容如实相告,她可以抽身,不是非要嫁他。
后来他拿“仕途艰难,需借陆家权势铺路”当幌子,一边风风光光娶了陆婉儿,转头又对她软硬兼施,迫她为妾。
“阿缨,除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亦不会让你有别的选择。”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从她踏入谢家的那一刻。
她成了他的妾室,她院中的灯为他而亮,红绡帐暖,恩宠日久,有了身孕。
直到一日,陆婉儿带人闯进来,两个婆子按住她,一碗黑稠的堕胎药灌了下去。
那是个成形的男婴,也毁了她的身子。
从此,谢容不再踏进她的院子,她拦过他,只换来他的冷脸。
再后来,陆婉儿接连生了孩子,她被丢在这冷院,十年,整整十年……
“阿缨……阿缨……”
恍惚中,她听见谢容的声音,带着颤。
她睁开眼,他两眼通红地将她揽在怀里,他的身体也在颤着,从未有过的失态。
阿兄,为什么啊!她想问个究竟,却已经没力气回应。
日光从浮尘突下,落在身上,慢慢冷了下去。
……
“娘子!这京都街上的小玩意儿,平谷都见不到哩!”归雁端着茶进来,叽叽喳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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