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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玢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他在说谁,不由攥紧掌心,沉声道:“先生……走的时候,心里当是不平静的。”
这些尘封已久的旧事,他已经太久没有提起过了,甚至有意将它淡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继续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继续云淡风轻的待人接物、若无其事的筹谋算计。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要忍耐,忘掉那些深入骨髓的仇恨,警示自己不要陷进去。
如今再次说出口,他只觉得一字一句都是抽在他身上的一道鞭子,将之前试图忘却的旧伤再次撕裂开来,血肉模糊。
慧一摇了摇头,看着他道:“仲言也许有别的遗憾,但贫僧了解他,他当初将你带走,带到容府里面,是他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容玢垂头沉默着,眼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痛苦,但更多的还是隐忍。
“你既要走,贫僧也不多说什么了,跟施主一同来的那位姑娘,与贫僧也有些渊源,施主与她倒是有些缘分。”慧一如有所指的说道。
容玢笑道:“或许吧,话已经说完了,那玢就先行告辞不打扰大师了。”
容玢拜别慧一后便转身离去,慧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中有着感慨,他骤然闭了眼,轻叹着摇了摇头。
旁边走过来一位年轻僧人,正巧路过这,好奇问道:“师父为何叹息?”
“为着因缘,为着命数。”
那僧人疑惑地望了望刚才离开这里的人,问道:“师父是在说刚才的两个人?”
慧一没有在说话,转身又进了松风堂。
寺外空气中混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有一人一骑踩着青苔,打马向西北方向去。
那外披玄色大氅,乌发半束,腰挂白玉莲纹佩的人正是容玢,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前行几步后没有丝毫预兆的停了马。
马蹄扫起一阵尘埃,他苦笑着说:“出来吧,难为你走了这段路。”
听到后面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低喘,他掉转马头看向身后。
江文如努力平息着呼吸,问道:“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在松风堂外跟着我离开的时候。”
他看着那抹清瘦身影,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询问道:“你不是想偷偷跟着我,有意让我发现你,为什么?”
江文如身形瘦削,若真想藏,任是他警惕再高也不至于刚出来就发现了她。
江
文如不近不远的跟着,脚步声十分清晰,显然没有要躲藏的样子。
容玢漠声追问道:“你在试探我?”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她,没有了从前的温润谦和,那目光凌厉锋锐,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
江文如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但不知为何,她觉得他本该是这样,只是令人难以接近的锋芒,被暂时压抑住了。
见她被这目光触了一下,容玢略缓了目光,但还是有询问的意思,显然打定主意要她给个解释。
江文如缓了一口气,知道这是他要自己一个态度,也终于到了表明心迹的时候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必再犹豫不决徘徊不定了。
她清了清嗓,坦然又镇定,微微仰头回视着马上坐着的人,说:“公子并未为难我,没有让我走多远,若公子有心,早早便可甩开我了。”
容玢闻言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就听她继续说道:“说明公子……是在给我机会,那日我听到了公子在房中的话,想来公子也知道了。”
她坦然说:“若不是耳铛掉了,我……我未必会承认,但无论我说不说,公子都发现了,但却一直没有问过此事,所以公子想看的,是我的反应。”
容玢爽朗一笑,衣袖鼓着风,神情洒脱,带着甚少表现出来的几分孤傲之气,笑道:“你倒实诚。”
“公子想要解决这里的问题,一行人里其他人都露过面,不便走开。但我不一样,知道我身份的人甚少,且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若公子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公子。”
容玢微微侧头,收了笑意,那狭长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显得况味不明神情莫测。
“为什么?”容玢问道:“你不问我原因,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就愿意随我一起?”
“因为我信公子。公子心中有自己的道,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现在不便明言,但公子放心,此事与这次出行的目的无关,更不会妨碍公子行动。”
容玢淡淡说道:“江姑娘,你是个聪明人,玢心中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但如今局势混乱,你既然知道这一点,又为何不知入局容易,出局难的道理?”
“我知道,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机会必须把握,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既然有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有舍身入局的勇气和决心不是么?”
容玢笑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拒绝了你,或者我发现了你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事之后,放心不下,想除掉你,你该怎么办?”
这话说的直接透彻毫无遮拦,甚至有些冷酷无情了些。
江文如也笑了笑,道:“不会的,公子既然说过我不算愚笨之人,便也应知道,我自然是有把握此事能成才会如此行事,因为我知道,公子一定会同意的。”
“为什么?”
江文如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我相信公子不是那般行事狠厉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只是单纯的相信公子吧,不过最后证明我赌赢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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