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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忙不迭地拿药,送走他们,赶紧睡觉。
医院的走廊上,凛冬心不在焉地坐着,韩渠拿着药油走近,他都没发现。他看着对面墙壁,眼神不再像做笔录时那样清澈,好似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转着转着,突然丢掉了一枚螺丝。
韩渠在他身边坐下,他这才回过头,“韩队。”
“在想阿功的事?”韩渠转着手中的药瓶。
凛冬安静片刻,“嗯。”
他不是凶手,甚至他刺向阿功的那一刀,都是出于自卫,但原本鲜活的生命的确消逝在了他的身后,他看得出,那也是个为生活所胁迫的可怜人。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国家,阿功也走不上这条路。
他叹了口气,情绪低落,但身边韩渠的存在感太强,将他的消沉往上托了托,他很想找点话来对韩渠说,可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句:“谢谢。”
走廊尽头的门开合两次,韩渠平静地问:“没想过报警?”
凛冬低头看自己的手,“想过,但这里是国。”
韩渠倒也了然,这里报警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而且凛冬要的是温省的惧怕和自动远离,报警只会让温省消停一段短暂的时间,继而得寸进尺。
但凛冬在他面前负伤的那一幕还是让他皱起眉。“如果白一今天不来找我,你想过后果吗?”
白一并不清楚凛冬和温省之间的恩怨,但他跟着凛冬干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凛冬明显动怒,凛冬不让他管,他也没有报警的意识,唯一想到的是去找韩渠。韩渠是凛冬的朋友,又是华国来的特警,一定能帮上忙!
韩渠听他没头没脑地说完,立即请卢克出警。再晚一点,后面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我……”凛冬说不上来,却忽然鼻腔一酸,豆大的眼泪未经思索便掉了下来,砸在握拳的手背上,发出极轻的一声。
韩渠立即转向他,他却比韩渠更惊讶,搞不懂自己好端端的哭什么,明明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脚踝的剧痛也已经忍过去。他慌忙擦拭眼泪,可他的战术背心里装着匕首,装着摄像头,唯独没有装包裹他脆弱的纸巾。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手臂,这条手臂不久前还抱过他,黑色并不柔软的衣袖,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游走青色的血管。
韩渠说:“借你用用,不客气。”
抓住韩渠的衣袖时,凛冬指尖轻微地颤了颤,他将眼睛靠过去,湿意连同后怕、委屈,全都浸透在韩渠的手臂上。他的喉咙在忍了一晚上之后,终于发出第一声呜咽,他紧紧地抓着韩渠,脸越埋越深。
韩渠另一只手揽过来,拍拍他的后脑,将他按到怀里。
“对不起。”凛冬在韩渠怀里轻轻抽噎,双手不自觉地紧抓韩渠的衣服,一遍一遍小声说着:“对不起。”
这不是他人生里最艰难的时刻,早在还是个人人可踩的小明星时,他就吃尽了苦头,而后成为万人追捧的大明星,依旧有许多身不由己。下定决心离乡背井来到国时,他只是在告别父母的一刻红了眼眶。在国和各国的商人、地头蛇周旋,吃亏反而让他越挫越勇。只有此时此刻,他管不住眼泪。
从当年遇见韩渠的那一刻起,他仿佛就对这个男人生出无需缘由的信任。他把握不好羽风这个角色,四处取经也毫无章法,但韩渠站在特警中,举手投足都牵引着他的目光,他还不知道韩渠的名字,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模仿。甚至韩渠将他当做可疑分子拦截住,他都在琢磨韩渠逮人的姿势。
韩渠“背叛”所有人去执行卧底任务,连韩渠的队友都认为韩渠已是敌方的人,他这个毫无刑侦经验的普通人,反而无条件相信韩渠依然是那个曾经的特警。
他不明白是盲目的爱,给了他盲目的信任,还是先有盲目的信任,才催生出难以言说的爱,如果只用一个词形容韩渠之于他,那或许是“安全”。
所以他才在韩渠身边管不住眼泪,许久郁积在心中的情绪顷刻爆发,一点一点由他泛滥向韩渠。
韩渠没有多说,拍着他的头发,感到怀里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哭过之后,凛冬嗓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他舍不得韩渠的怀抱,但也撑了起来,看见韩渠胸口被泪水浸湿的一块,心中愧疚。
“嗯?开始复盘了?”韩渠就像不知道身上袖子上都是他的眼泪。
因为韩渠的态度,凛冬又镇定了一点,“钱要不回来没有关系,就当给他买棺材。只要他以后不再碍我的事就行了。”
“你不想要他的命,但他想要你的,要不到,退而求其次,送你进监狱。”韩渠总结道:“温省再怎么唯利是图,也是在国长大。”
在国长大,意味着经历过那长达是数年的战乱,意味着杀戮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意味着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是啊……”凛冬双手插在头发里,胡乱地揉了揉,“想法都不一样。我应该带上枪……不对,我应该搞到一把枪。”
“喂喂。”韩渠笑着打断,“复盘不是这么复盘的。你又不是在这儿长大的,不要成为他们。”
“我知道。”
韩渠问:“对了,你会回国吧?”
凛冬低头,没回答韩渠的问题,有些生硬地岔开,“我今天表现不是很好,跳下来那次,我不该扭到脚的。”不提便罢了,一提起来,脚踝又传来激烈的痛感。
韩渠似乎真被岔开了,“哦?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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