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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老板的确给了他高昂的酬劳,但从第二个月起,老板就找理由拖欠工资。家具厂许多人走了,白一是最辛苦的,不肯什么都拿不到就走,留下来和老板周旋。老板躲工人,躲债主,白一就在他情妇家门口蹲着,终于逮着他。他破罐子破摔,咬定没有钱,最多能将家具厂送给白一。
白一书都没读几年,根本不懂资产债务那一套,得到家具厂还喜滋滋的,一晚上觉都没睡着,做梦怎么做到纱雨镇第一,国第一。
翌日,天亮了,梦也醒了,前老板逃之夭夭,欠下的千万债务全都转移到白一这个现任老板身上,面对讨债的,白一话都说不清楚,他不明白自己从小踏踏实实做事,一碗饭都不曾欠人家,现在怎么就一下子有了千万债务。这让他怎么还?
债主也是个老油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可怜白一,一边找来律师跟白一科普,一边□□威胁白一。得知白一还有个漂亮妹妹白闪,债主更是动了龌龊心思。
白一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处境,疯狂打工,白天做家具,晚上去码头搬货。纱雨镇这边的码头经常有水货进进出出,白一想着尽快还钱,顾不上什么水货行货,没想到这工作刚干没多久,卢克开始严格管理码头,白一负责搬的货丢了,搬货的工作也没了。
他实在是还不起钱,债主没了耐心,要将他和其他人一起卖到海上去。他带着白闪东躲西藏,就是在这时候遇到了来纱雨镇不久,整个人还很迷茫的凛冬。
在温省的“帮助”下,凛冬已经做成了几个单子,但生意越多,人手不够的问题就明显。凛冬虽然有钱,但合适的员工不是只靠钱就能招到。那阵子“大冬物流”每天都在招人,每天都在走人,凛冬的时间几乎全耗在人员流动上,别说公司很难做起来,他来国的初衷更是不得不抛之脑后。
在又一次解聘了不合格的员工后,他负气关了公司大门,骑着摩托冲向海边。他出生成长在内陆城市,成名后虽然多次去海边拍摄,但直到来到国,才切切实实感受到大海的震撼,以及孤独。
摩托车沿着海岸线狂奔,猛烈的海风卷起腥潮的海沫朝他扑来,夜色下的海像是住满怪物的深渊,他听见祂们低沉的咆哮。疼痛开始激烈搅动他的大脑,眼前的色彩逐渐扭曲溃散。哐当巨响,摩托翻倒在铺满尖锐石头的泥泞地中。他浑身都痛得厉害,鼻腔中充满腥味,不知来自海水,还是他自己的血液。
前面有灯光,是个仓库,一群人拖着器械走进去,里面传来惨叫。凛冬清醒了些,检查完身体,发现只是额头被撞破了,流了很多血,腿脚没有大碍。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朝那仓库走去,一些潜藏着的东西好像被血液激发了出来,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怕。
在仓库被揍的就是白一,债主给他的时间只剩最后三天了,今天给他点颜色瞧瞧,最后如果还是还不上钱,他去海上,是器官被摘还是干脆喂鱼,就看他的命,他的妹妹归债主,命运可想而知。白一痛哭流涕,债主不为所动,正当这场折磨进行到高潮时,凛冬拖着一身的血出现在仓库门口。
后来白一回忆,说他就跟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整张脸就没有一处没有血,连眼白都是红血丝,手上还拎着一根钢棍,拖在地上发出渗人的声响。
但那钢棍并不是凛冬拿来打人的,在知道仓库里这帮人的恩怨之前,他并没有英雄救傻的打算。他只是压抑了太久,摔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什么也不想管了,无聊,想看热闹,走到一半走不动,随手捡了根钢棍当拐杖而已。
可他的出现对债主、打手们来说,却极有冲击力,他一张比杀人犯还凶狠的血脸,身上的衣服烂了,钢棍好像还沾着血,不知道刚才干了多少人。债主心狠手辣,更懂他这种人惹不得,立即让手下停下对白一的殴打。
白一在求生欲下连呼救命,吵得凛冬头又痛起来。他高高扬起钢棍,猛地往下一砸,债主和白一都是一顿抖。“别吵,有什么,说。”
那时他的国语说得还很一般,简短,却因此更有威势。债主一时没看懂他和白一的关系,他这明摆着就是来救白一,但和白一好像不太熟。债主对外国人是有些忌惮的,但又不愿意示弱,装腔作势地将白一欠钱的事说了一遍。
凛冬脑子是乱的,看了看被揍成狗的白一,又看了看债主,胃中突然翻腾出一阵恶心。白一蠢得他想笑,但和当初随随便便就和经纪公司签下卖身契的他异曲同工,他在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上看到了一丝很久远很稀薄的,自己的影子。而债主,和娱乐圈那些戴着微笑面具的人亦是同类。
他走过去,蹲在白一身边,“你欠多少钱?”
债主说出数字。
凛冬站起,充血的眼睛平视债主,须臾,冷笑了声,“多大点事,我还。”
别说白一,债主也惊呆了,眼前的人是疯子吗?可正因为凛冬像个疯子,他更不敢惹。
说完,凛冬将白一一把拉起,白一还愣在震惊中,凛冬看了债主一眼,让他跟上,现在就去银行转账。
这话是句疯话,银行早就关门了,如此大一笔转账,要明早才能进行。债主生怕凛冬反悔,但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嘴上说你们再回去商量商量,然后派人一路跟踪凛冬和白一。
白一被海风吹清醒了,顶着一张肿脸问:“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你真要给我还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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