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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杀伐果断惊闻血祭（第1页）

码头之上，死寂如坟。唯有夜风呜咽，卷动赤水河腥浊的水汽，与未熄火焰的噼啪声。数十名血月帮众僵立原地，如同泥塑木雕，惊惧的目光在倒地毙命的夜叉蝠、手腕淌血、面如死灰的帮主厉魁，以及那渊渟岳峙、青衫不染尘、神色平淡如水的神秘高手“周远”之间来回逡巡，大气不敢喘。

厉魁捂着手腕，指缝间鲜血汩汩，那道看似细微的剑气，不仅废了他一条手臂，其中蕴含的灼热锋锐之气，更在侵蚀经脉，令他真气运转滞涩，实力大损。他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怨毒，更有无尽后怕。方才那一刀，他自忖时机、角度、力道皆已臻至完美，乃是蓄谋已久的绝杀，欲趁此人与妖物、鬼修缠斗、心神分散之际，一举建功，既除掉这来历不明、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强敌，又可夺其身上可能的宝物（他隐约听到“圣石碎片”），更能在西山会黑袍人面前卖个好。没想到，对方竟似背后长眼，轻描淡写便化解了夜叉蝠偷袭与自己绝杀，更反手废了自己一臂！这是何等修为？何等反应？

“前……前辈恕罪！”厉魁强忍剧痛与屈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颤，“晚辈有眼无珠，猪油蒙心，被那妖人蛊惑，一时糊涂，冒犯前辈虎威！求前辈高抬贵手，饶晚辈一命！血月帮上下，愿为前辈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番做派，倒是能屈能伸。然其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毒与闪烁，又岂能瞒过荀纬神识。

荀纬看都未看他，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帮众，最后落向赤水河中。那艘“黑水号”已大半沉没，只余船艄翘起，河面上漂浮着木板杂物与扩散的血污。方才他斩入黑烟那一剑，金白剑气乃是以“薪火本源”催动，融合了月华净化与龙元刚猛，对幽冥鬼修有极强克制。听那两声短促惨叫，对方纵然不死，也必是重伤遁走，且气息已被剑气标记，短时间内难以作恶。

“血月帮主，”荀纬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勾结幽冥，纵妖为祸，残害镇民，更欲行那血祭邪法，炼制‘唤幽鼎’。此等行径，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今日，便给你一个痛快。”

“不！前辈饶命！晚辈愿献出全部家财，愿为奴为仆……”厉魁闻言，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涕泪横流。他见荀纬眼神冷漠，知求饶无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嘶声吼道：“你不能杀我！西山会不会放过你！主上……”

话音未落，荀纬并指虚点，一道凝练剑气破空，无声无息没入厉魁眉心。厉魁身形一僵，眼中疯狂凝固，随即光彩迅黯淡，仰面倒地，气绝身亡。眉心一点红痕，迅被黑气覆盖，那是其修炼血道邪功、魂魄污浊的表征。

静！码头上更静了。帮主，筑基后期的血手厉魁，就这么死了？像踩死一只蚂蚁？众人看向荀纬的目光，已不仅是敬畏，更是深深的恐惧。

“帮主……帮主死了！”有帮众失声惊呼，随即被同伴死死捂住嘴。

荀纬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厉魁咎由自取，已伏诛。血月帮从即日起，解散。尔等助纣为虐，本应严惩。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尔等多是受其胁迫，现给尔等两条路。一，立刻离开赤水镇，散去修为，从此不得为恶，否则天涯海角，必取尔等性命。二，”他顿了顿，指向厉魁尸体与那艘沉船，“将此地清理干净，将厉魁与妖物尸身焚化，骨灰撒入赤水河。那沉船之下，恐有幽冥遗留之物，一并打捞，交予我手。做完此事，可免尔等死罪，但需立刻离开云梦泽，永不得回。”

众人面面相觑，哪敢有异议？纷纷跪倒：“我等愿选第二条路！谨遵前辈之命！”

当下，在几名小头目的指挥下，血月帮众忍着恐惧，开始清理码头，焚烧尸体，又水性好的下水，打捞“黑水号”沉船。荀纬则走到一旁，寻了块干净青石坐下，闭目调息，实则神识笼罩全场，监控众人举动，更留意着河中与镇内动静。方才一战，虽未尽全力，但连番催动“薪火本源”与月华剑气，消耗亦是不小，需抓紧恢复。

约莫半个时辰后，码头清理完毕。厉魁与妖物尸身被堆在一起，以火油焚烧，腥臭黑烟冲天，引来远处镇民窥探，却无人敢靠近。那“黑水号”沉船也被大致搜索了一遍，捞上几具黑袍破碎、浑身焦黑、已无生息的尸体，正是那两名鬼修与其手下。此外，还有几个密封的黑色铁箱，刻有禁制符文，透着阴寒。

“前辈，都清理好了。这是从沉船和……那几人身上找到的。”一名胆大小头目，战战兢兢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几枚储物袋、那枚鬼脸骨铃、骷髅短杖残骸，以及几个黑色铁箱。

荀纬睁开眼，神识一扫。储物袋中无非是些幽冥修士常用的阴邪材料、丹药、灵石，价值不大。骨铃与短杖已灵性大损，且煞气浓重，留之无用。他挥袖将那些阴邪之物卷起，投入尚未熄灭的焚尸火堆中，看着它们在火焰中扭曲、哀鸣（残留的邪灵）、最终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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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几个黑色铁箱，他并未当场打开。其上禁制阴毒，且有自毁设置，需谨慎处理。“这些箱子我带走。尔等可去了。”

众帮众如蒙大赦，连连叩，随即作鸟兽散，各自回家收拾细软，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经此一夜，赤水镇的天，算是彻底变了。

荀纬收起铁箱，起身望向西南方向，那是“落魂渊”所在。清岚她们已去数日，不知境况如何。此间事了，需尽快赶去汇合。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有一事要办。

身形一晃，荀纬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镇西那“百晓生”卦摊前。瞎眼老者似有所觉，抬起空洞的眼眶“望”来。

“前辈神威，老朽佩服。”瞎眼老者沙哑道，并无多少惊讶。

“你知道我会来？”荀纬道。

“赤水易主，风云将起。前辈既插手此间，必不会一走了之。”瞎眼老者道，“老朽虽目盲，心却不瞎。厉魁伏诛，西山会铩羽，但更大的风暴，恐怕还在后面。”

“你可知，那‘黑水号’上的黑袍人，在泽中意欲何为？他们口中的‘主上’，在云梦泽有何图谋？”荀纬问。

瞎眼老者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龟甲，置于案上，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似在感应什么。良久，方缓缓道：“老朽前日卜得一卦，泽水困，变卦雷水解。坎为水，为险，为隐伏；兑为泽，为口舌，为毁折。水在泽下，泽水干涸，主大凶，有困厄、阴谋、血光之灾。变卦雷水解，上震下坎，雷雨作，百果草木皆甲坼，主解脱、消散。然此解，需以雷霆手段，破开阴霾。”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些黑袍人，气息同源，皆出自‘西山’一脉。他们在泽中四处活动，搜寻古迹，似在布置某种阵法，或举行某种仪式。老朽曾偶然听闻，他们提及‘血祭’、‘幽冥通道’、‘圣石共鸣’等语。其目标，恐非一岛一渊，而是……整个云梦大泽的气运与地脉。其主上，所图甚大。”

“血祭……幽冥通道……”荀纬目光一凝。这与清虚子所言，幽冥欲在各地破坏封印节点、收集碎片、接引北冥公的图谋吻合。云梦泽，果然是关键一环！

“前辈若欲深入泽中，需谨记：泽水茫茫，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遇水则避，遇林则藏，遇雾则退，遇血则警。”瞎眼老者郑重道，“另，三日前，西南‘落魂渊’方向，有冲天剑气与雷光隐现，持续约一炷香，随即沉寂。应是阳山高人与邪物交手。之后，再无动静。”

荀纬心中一沉。清岚她们在落魂渊动手了？胜负如何？是否已遭不测？

“多谢相告。”荀纬取出一小袋中品灵石，放在案上，转身欲走。

“前辈留步。”瞎眼老者忽然叫住他，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颜色暗沉、形如鱼鳞、边缘有焦痕的黑色骨片，递了过来。“此物，是前日一垂死渔夫在‘沉尸湾’附近拾得，辗转落到老朽手中。其上刻有古老阴文，老朽略通一二，似是某种……召唤或献祭的祷文片段，提及‘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开幽冥路，迎圣主归’。或许，对前辈有用。”

荀纬接过骨片，触手冰凉，带着淡淡的不详气息。神识扫过，其上阴文扭曲，确实散着与“唤幽鼎”类似的邪异波动，但更加古老、隐晦。他郑重收好，对瞎眼老者点点头，不再多言，身形融入夜色，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落魂渊，必须立刻赶去！清岚她们，千万不能有事！

就在荀纬离开后不久，赤水镇码头的余烬被夜风彻底吹散。镇中，血月帮树倒猢狲散的消息已悄然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更有人蠢蠢欲动。而赤水河下游，数十里外的“沉尸湾”方向，漆黑的夜幕下，一点幽绿的光芒，在浓雾与芦苇丛中，悄然亮起，随即，是第二点，第三点……如同鬼火，连绵成片，隐隐构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图案，散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

更远的泽地深处，某座被浓雾与毒瘴笼罩的孤岛之上，一座以白骨与黑色巨石垒砌的古老祭坛中央，一团浓郁的、翻滚不休的漆黑雾气缓缓旋转。雾气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充满暴戾、贪婪与无尽毁灭欲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遥遥望向赤水镇方向，又投向更远的落魂渊、血蟾岛……

沙哑、宏大、仿佛金铁摩擦的意念，在死寂的孤岛上回荡：

“废物……连个筑基小辈都拿不下……不过，血祭之阵已布下七处，只差最后两处关键节点……‘沉尸湾’，‘落魂渊’……待血月当空，万魂归位，便是幽冥重临之日……阳山的小虫子，还有那个身怀‘圣石’的小辈……你们的血与魂，将成为迎接本座归来的，最美祭品……桀桀桀……”

阴森的笑声在雾瘴中飘荡，惊起无数蛰伏的毒虫妖物，出不安的嘶鸣。

云梦泽的夜，更深了。而一场席卷整个大泽、关乎无数生灵存亡的血色风暴，正在无声中，悄然凝聚。荀纬的闯入，如同一点星火，投入了这桶早已布满裂痕的火药之中。是引爆灾难，还是焚尽黑暗？前路未卜，唯有一剑，劈开迷雾，斩向那最深沉的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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