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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桐眸光流转,眨了眨眼,选择了不出声。
许绥夹起一筷子菜放他嘴边。
郁桐也不跟他瞎客气,张开嘴含进嘴里,回味地细细嚼碎了四五下,在嘴里反复辗转,随即咽下去。
许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丝毫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小表情。看他咽下去后才问他,“怎么样?要是还不够味,我再帮你加点辣椒。”
郁桐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不过……”
“嗯?”
“要糊锅了。”他拖着满腔怪调提醒对方。
“……”
许绥连忙把住锅柄,锅勺在里面接连翻炒了几下。
郁桐舔了两下沾了油珠的唇,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某人翻炒时一套娴熟的动作。在许绥朝他看过来的刹那间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垂下眸子,嘴角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小弧度地翘起来。
晚饭就两个人,不算太大但很温馨的厨房里,连空气都很温柔。许绥往他碗里夹了块带着少许肥肉的瘦肉片。
郁桐眼神微愣,目光盯着碗里多出来的肉,抬头瞥了许绥几秒,没说话。夹起肉片含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下才吞下去。
许绥成绩优异,心思细腻,还很会照顾人。他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叔叔在大学里任教,阿姨也在附近医院上班。她们待人真诚友善,很好相处。
郁桐经常会想,这样的男生肯定不会缺对象。他一直很好奇,像许绥这样的男生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温柔谦逊是必然的,这样超绝的搭配,各方面突出,同样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许绥见他走神,往他碗里放了一块胡萝卜片。
“不是爱吃吗?多吃点。”
“谢啦。”
郁桐抛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想,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说到底许绥喜欢什么样的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若只是朋友的话,自己的想法已经越界了。
吃过饭收拾了餐桌,许绥在厨房里,郁桐起身站在窗边,盯着后院里不知什么时候种上的一片紫藤萝,还细心地搭了架子。明明自己之前常来都没见过,极大可能是最近才种下的,翻出的土还很新鲜。
紫藤萝,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也出现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阿狸吃饱了窝在沙发角落里睡得正香,郁桐走过去看它把自己外套当成了窝。
等许绥从厨房出来时,外面天都快黑尽了。
这个点柳江和陆丰年应该也到家了。
郁桐没久待,离开前看了眼沙发上丝毫没醒的猫。
许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声勾唇,眼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细碎的斑驳笑意。
郁桐从猫身上收回视线,重新转向一旁的许绥。
“我先走了。”
“明天见!”许绥咧嘴笑道。
郁桐从他脸上幽幽别过视线,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地回了句,“明天见!”
夜晚的风很凉爽,走回去的路也很短。
他刚走到家门口,门还开着,郁桐左脚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脚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听屋内传来男人不满的埋怨声,声音带着醉意,嗓子很粗。
“郁桐还没回来?怎么到家了就像个死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打电话问过他庄姨了,说是下午放学去隔壁学习了。”
这是女人的声音。
男人不满意这个答案,嘴里继续抱怨,“学什么学,我看他是越学越差了。他们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还问他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这次分班考成绩这么差,也不嫌丢人。”
女人只是安静地听他在发泄不满,没有说话。
郁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咬住下唇,若无其事地推开房门,走进堂屋里。
“妈,我回来了。”
柳江脸色有点苍白,眼角的皱纹比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还要深。
女人的目光从他一进来就落在他身上,语气里略带埋怨:“你庄姨告诉我说你去她家学习了。我真是搞不懂,你这孩子怎么老是有家不回,喜欢蹲在别人家里。”
郁桐沉默没有应声。
他习惯了沉默,在家里,沉默往往能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凉椅上的男人个不高,上衣回来刚进门就脱掉随手丢在旁边架子上。他光着膀子暴露在空气里,肩膀很宽,皮肤黝黑粗糙。坐下时肚子上挤在一起的三叠肉,松垮垮的让郁桐觉得很丑,原本他对丑的容忍度在这里几乎为零。
郁桐看着滚落在男人腿边的空酒瓶,厌恶地皱紧眉。
陆丰年暴躁易怒,脾气坏还总拉着张没人见得的臭脸。郁桐很讨厌这个人,从来这个家的第一天晚上开始。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啊?每次一回来就往隔壁跑。不过倒也是,这种破楼房和他家那种小洋房确实是没法比的咯。”陆丰年右脚踩着屁股下面的长凳,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后,醉醺醺地抬头看他,“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回家的路,正打算让你妈去接你呢。”
柳江什么也不说,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她在这个家里几乎没了声,郁桐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忍气吞声。
以前他也会同情、怜悯她,年纪轻轻死了男人,好不容易从过去的悲痛里走出来,又遇到一个能说会干不怕吃苦的男人,她满心欢喜。
她也曾短暂地幸福过,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可后来他又觉得女人懦弱胆小,兢兢战战,实际上她的沉默只会让男人变本加厉,而她总说,忍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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