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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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成这样了？”牡丹低低地哑声道，她手中的镜子也随着主人的懈力而落在了半空中，幻化为了一片又一片破碎的光影。

茱萸伸手抱住了牡丹安慰道：“没关系，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在修炼回来的，我们可是仙，容颜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你不必再骗我了，这个样子我变不回去了。”牡丹怔怔地道，她用手按住了自己松弛的皮肤，能感觉到这已经完全是老人的样子了。

茱萸语塞，她明白牡丹说的话是真的。世间道理都是如此的，破坏远比修复容易。作为神仙妖怪的他们，自毁长城很简单，想要恢复如初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们俩谈话的时候，蒋润润就在一旁休息，回复体力和血量。她还把碧螺放了出来。碧螺一见到蒋润润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分心疼，赶紧在她身边忙来忙去，上上下下的飞舞，帮助她回血。

牡丹确认了自己的状态以后，反而平静下来，既没有歇斯里底，也没有要寻死觅活。她冷静的很快，然后向茱萸询问道：“龙神大人已经离开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过复杂，茱萸含含糊糊地点头承认了，没有把讲认真扮作龙神这件事情讲出来。这时候牡丹才有余力注意到身边这个奇怪的黑暗精灵。

因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蒋润润现在看上去很有一些狼狈。而作为高贵的神女，牡丹不愧于蒋润润见到她的第一眼时，那种高贵冷漠的神情，这位神女大人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无视她的存在，好似和他说一句话便会脏了她的嘴一样。

她转头询问茱萸，为什么一个奇怪的黑暗精灵会出现在这里。

“她从去舜华的路上不小心迷路，从通道上空掉下来了，现在正在求我送她去舜华呢。”茱萸若无其事地说道。

而牡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是信还是没信这一番离奇的说词。她不言不语，看向了干涸的河床。虽然她的身形依旧非常的挺拔优美，但苍老的脸和她年轻的身体搭配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茱萸把轮回镜掏了出来。取轮回镜的时候非常麻烦，耗费了许多牡丹和茱萸的法力，放回去却非常的简单。茱萸只是简简单单的把它往下一抛，镜子好像有生命力一样被吸附进了河床，然后河床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涨了起来，没过多久湖面就长得和蒋润润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差不多了。镜子置身于湖内，再难以找到它的踪迹。

蒋润润走到湖岸边，看着湖中的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清澈的水却深得看不见河底，虽然她知道这个湖没有多深，但这种幽深的湖泊总好像在吸引着她往下跳一样。

“你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到舜华了，记住，不要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乡下人，明白了吗。”茱萸仔细地嘱咐，蒋润润点头，她留意到牡丹听见他们的动静，侧过头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转向湖泊了。

虽然她还记得茱萸答应过她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但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不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位妖精，所以她没有着急着向茱萸说出自己想要的愿望。

正当她准备往下跳的时候，牡丹突然开口道：“你身边的这个小东西有点意思，跟着你完全浪费了它的天赋，不如你把它转手给我，我一定好好调、教它，不会让它埋没自己的。”

蒋润润跳跃的动作尴尬地卡在了半空中，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她慢慢把身体收了回去，这个时候就得感谢全息游戏虽然足够拟真，但仍旧只是个游戏，这样的危险动作，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扭成什么样子。

蒋润润礼貌地回复了牡丹：“不必了，我想碧螺更愿意跟着我。”

趴在蒋润润头上的碧螺猛地点点头，很认同她的话。

牡丹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停止了笑声之后，她冷声道：“是吗？跟在你身边做一个宠物，做一个废人，别人做什么东西都哄着你骗着你，这样会让她开心吗？”

她转过身，看向朱怡，重复了一遍，“这样会让她开心吗，茱萸？”

“你都知道了。”茱萸看着牡丹，她的脸上充斥着悲哀。

“知道什么呢？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女变成了一个滞留在不能往生之处的幽魂？一个被好友背叛，死无葬身之处的可怜虫？还是一个遗忘一切不敢面对事实的懦夫。”牡丹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了这一大堆话。

她的话音刚落，蒋润润面前便开始回放一些场景，可能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副本和过程，因此游戏给她回放的画面是很快速地穿插在她眼前出现。

第一幕是小时候的牡丹，坐在高高的神座上，小小的茱萸也立在树下服侍她。牡丹稚嫩的脸上神情严肃，而茱萸则已经展示出了现在常有的几分平静色彩。

第二幕，则是少女时代的牡丹和茱萸，走在春樱漫道的小径上。牡丹并没有穿现在常穿的红色，而是穿着一袭粉嫩的衣裙。虽然身上有不可违抗的职责，但她的心性依旧是少年人，所以在外面玩耍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快乐的神情。茱萸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周围。

第三幕，是高高在上的牡丹。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已经陷入了永恒的平静。而双手沾满鲜血的茱萸，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周围全是数不尽的尸体。这里蒋润润并没有看得很明白，好像是茱萸背叛了牡丹，但看茱萸的神色却又并不像那么简单。

最后一幕，茱萸背着牡丹，向一个看不清浑身笼罩在光芒之中的人，跪着求情。那个人叹息了一声，答应了茱萸的要求。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镜子，这个镜子蒋润润也很熟悉，就是现在正在湖泊中的那面轮回镜！那人将牡丹的魂魄收入镜中，然后叮嘱茱萸如此这番后便让她们俩离开了。

蒋润润想要凑上去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辨清这个人究竟是谁。光芒之中的人似有所感，往镜头这里一看，这一眼，让场景里光芒大盛。蒋润润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掉了，赶紧闭上了眼。

这个人大概也拥有着不可直视的特质，但并没有像“命运”那样看她一眼便会异化为幻想生物的能力。

这大概就是茱萸和牡丹的故事了，牡丹可能确实是一位神女，只是这位神女的本质极其的弱小，并不是广义上被蒋润润认知的那种神明。她的原身是精怪，无法庇佑任何人，甚至庇佑不了自己。

她也曾经高高在上为万民求福祉。但已经复活后的牡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复活过后的她很显然不再拥有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力量，但已经习惯了作为人上人的她，并不会适应当一个毫无力量的幽魂。想要迅速变强的心，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而自知对牡丹有愧的茱萸，愿意为牡丹做任何事情。骗一些和他们毫无关联的幽魂罢了，有什么比得上让牡丹放下仇恨过得更好更重要呢？

在欺骗这些孤魂野鬼，伪装牡丹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时，茱萸也有注意到，不要去骗那些可能会有后台的鬼。因此她总是小心谨慎地挑选着受害鬼，这样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而骗取这些鬼魂的信任，接着让他们在绝望中再次死去，反过??x?来滋生牡丹的力量。

时间不仅扭曲了牡丹的容颜，也改变了她的初衷。失去记忆的牡丹。犯下的这些罪，究竟是她一直未曾暴露的本性，还是在恶劣的环境下改变的样子，也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是茱萸是一直清醒地看着牡丹堕落的人。她愿意为牡丹做任何事情，却不会为她出任何好的建议，蒋润润真是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不过蒋润润明不明白也不重要了。在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之后的牡丹。看向茱萸的眼神，更像看一个仇人。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不知道茱萸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一番话的，看上去的样子居然还很平静。

“你为什么敢这么对我？为什么你现在竟然还这样对我！”牡丹被茱萸这平平淡淡的态度激怒了，她打破了自己一直维系着的平静姿态，蒋润润看见她的手克制不住地在颤抖。

这个故事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善良的人了，他们两个都已经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带恶人。而在蒋润润即将离开副本时，给她播放这个场景大概就是想要让她记得这两个外表都美丽无比的妖怪，并不是什么好人，下次见到了记得手起刀落把她们斩落马下吧。

蒋润润吃瓜看戏，还不忘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茱萸对牡丹的态度真的很令人琢磨不透，要说不在乎她，那茱萸在和蒋润润对打时也不会紧张得要死，好像把牡丹看得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但要说她非常的在乎牡丹，好像也不是这样。面对现在激动的牡丹，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她误会的态度，而是发出了渣男一样的言论。

“你说是就是吧。”她平静地回答了牡丹的指责。让旁边吃瓜的蒋润润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要知道人长了嘴就是专门用来沟通的，这样一个锯嘴葫芦一样的说话方法，不让和她交流的人更加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在听见茱萸令人生气的话语之后，牡丹更是怒到咬紧牙关，刚想要出手，却茫然的想到，现在的她法力尽失，再也没有可以与茱萸一战的实力。

“这是你羞辱我的方式吗？茱萸？让我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虫一样活在这里，不人不鬼，忘记自己的归路。做着让清醒的自己恶心得要死的事情。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牡丹怔愣说道，她死的时候不过十七八岁，心智没有完全成熟，而死过一次变成鬼魂之后，茱萸做事情要样样依着她，把她更是养得无法无天，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现在一朝清醒，宛如一个木棒狠狠地敲在她的后脑勺上。打得她疼极了，却也清醒极了。

茱萸把她的话充耳不闻，现在的她就很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对外界的反应全都是：没有反应。

这种装死的做法，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茱萸很显然不明白吵架的真谛。得交流啊，你们两个。蒋润润在心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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