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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想一死了之之时,她仿佛又看到了褚朝云自伤那日的场景,记忆中的三妹妹是个老实巴交又没什么主见的性子,尤其身子骨还弱,可三妹在面对危险时,却有那般强于旁人的对抗勇气。
再看看自己……
褚惜兰抹掉眼泪,伸手拿过李婆子扔下的伤药,一点一点的往身上擦。
待伤好之后,她主动去求了李婆子,从此之后便用心的学。
以前的褚惜兰总觉得自己是长姐,虽说亲弟褚文词和自己是一包双胎,但总归是自己先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再说下面还有几个小的,所以她这个长姐,不但要有担当,还得能抗事才行。
但褚家疼娃,家中这几个确实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
离开父母后的第一课,褚惜兰算是被迫学会了什么叫做隐忍。
可她之前好一通闹也算是得罪了李婆子,李婆子算着她排斥上船,就故意在正日子的前一晚先将褚惜兰带来船上。
李婆子明着说是为她好,要她提前见识见识,实则是要给褚惜兰一个下马威。
不成想,倒意外促成了这对姐妹的相见。
褚朝云的确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撞上了褚惜兰。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有惊讶,惦念和喜悦,可最后,却统统化为一种叫做纷乱的情绪,并强行压入了心底。
褚朝云面容恢复平静,甚至还能对着李婆子挤出假笑,她作揖似的让开了路,温声说道:“李管事您先请。”
这一动作,老婆子的吊脚眉顿时往上又提了提,随即瞧了眼褚惜兰,心中不禁纳闷。
虽说让这两姐妹碰头是个意外,可李婆子一向以折磨大家伙为乐趣,没能看到“两姐妹想要抱头痛哭又不敢”地狼狈样子,她便恼恨地哼出一声。
褚朝云前脚走,她后脚便呵斥褚惜兰,“呵,也就你是个傻的还惦记着她,自古只有富贵能同享,有了苦难谁不是保自个呢!她褚朝云不过是怕同你接触会挨了鞭子,这才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言语。”
挑拨之后,像是没太过瘾,于是又朝女子离去的方向狠啐了一口:“我呸,什么狗东西!”
李婆子骂的甚是响亮。
而身旁着素色长裙,面化淡妆的褚惜兰却半声都没吭,她只乖顺的跟在李婆子身后,上木梯时,偷偷剜了老婆子一眼,又将手心里浸了血的帕子塞到袖口深处。
另一面,方才面对二人还笑意盈盈地褚朝云,这会儿已经无知无觉走到了船尾。
夜色深处,无人瞧得见她轻微抖动地身体和眼角即将滑出的泪,褚朝云脑子有些懵,迈步过来站了会儿,就又往船头走回去。
没几步后,却猛然停下脚步,抬着头有点迷蒙地看向水岸处的光亮。
她刚刚想做什么来着?
哦哦,柳文匡的生意做完了,她该回去歇息了。
对,她该歇息了。
褚朝云扶着木梯脚步踉跄,一下一下木讷的进了冗黑的窄道,“咣当”一声,她就撞到了平时闭眼都能绕开的障碍物上。
这一声响有些重,里侧的隔间门开了好几处,离木梯最近的船娘见是她下来,忙轻声询问:“朝云?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没什么事。”
褚朝云摇了摇头,步子迈的慢了些。
正在刁氏那儿学习编竹筐的徐香荷,听到动静一个箭步冲出来,立即就把褚朝云带进了房间。
微弱的灯光下,二人发现褚朝云的脸色极差,还没等问,褚朝云就取出荷包递给刁氏:“烦劳婶子,下次下船给我和香荷一人做一身棉衣棉裤吧,荷包里的银钱足够了。”
刁氏很少见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接过钱也没太敢问,只能提醒一句:“那、那我现在就给你们量量尺寸。”
褚朝云起身要走,只说一句“给香荷量就行,我俩身形差不多”,就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这日褚朝云睡得很早,连晚饭也没做。
-
直到次日清晨,女子洗漱后从洗漱房走出来时,面上才重新展露笑颜。
身后排队的船娘见了她,忙也笑着打招呼:“朝云你也太勤快了,每次都是第一个起来。”
“习惯啦,而且早些干完活也能早休息不是?”
她将头巾绑好,碎发拢好,撩开的一缕头发之下,眼皮却有些浮肿。
船娘瞧见,忙关心道:“哟,怎么弄的这是?你方婶子那还剩点消肿的药膏,你去问她要点擦上,这么肿着多难受。”
这人口中的“方婶子”叫方如梅,正是之前和褚朝云有过好几次接触的方脸船娘。
花船只有楼上雅间才有铜镜,褚朝云闻声又回了洗漱房,往盛着清水的盆子里照照,见这眼皮的确肿的厉害,就立刻出去找方如梅了。
二人抽空说了会儿话,方如梅还提到上次吃过的炸鱼杂,一脸的意犹未尽。
褚朝云“噗嗤”一乐,低声说道:“婶子们今晚别睡太早,我给你们送好吃的去。”
方如梅闻言一愣:“朝云,婶子知道你人好,但上次咱们是捡了那厨娘的漏,你可不行为了大家伙去、去——”
那个字说出来不好听,方如梅急的满脸通红。
她以为褚朝云是想去偷厨房的吃食。
褚朝云看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想太多了婶子,我是见那厨娘又剔除来一筐鸡骨头,待会儿我去要了来,晚上咱们就吃那个。”
一筐鸡骨头里有些也连着碎肉,除却硬骨头,还有不少软骨在里面,褚朝云清早一上来,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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