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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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枫林疑影（第1页）

谢安带人赶到时，只见林晚独自站在废弃砖窑外，虽衣衫略有破损，神色稍显疲惫，但并无大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待听林晚简略说明遭遇黑衣袭击、又被神秘面具人所救的经过，众人皆是后怕不已。

“姑娘，下次万万不可再如此涉险了！”谢安心有余悸，“若是那面具人晚来一步，或是歹人不止一个……”

林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这次确实凶险，但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对方对“醉梦香”相关地点的监视和守卫，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密。那个袭击她的黑衣人，显然是专职的看守或杀手，并非普通的护院。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说。”林晚翻身上马，一行人趁着夜色掩护，迅撤离了乱葬岗区域。

回到漱玉阁，已是深夜。林晚顾不上休息，立刻在静室中展开了陆离给的那块粗布。布上的草图绘制得相当专业，方位、距离、标记都清晰明确。“西郊，枫林别院后，地窖”和“城西码头区，福顺渔行后院地窖”两处地点被重点圈出。联想到柳依依之前提到的“西郊雅舍”，枫林别院很可能就是赵延或沈千帆用于秘密活动的“雅舍”之一，而后院地窖，则极有可能是炼制“醉梦香”的核心作坊！至于福顺渔行的地窖，作为仓库，里面很可能存放着“幻心草”原料、炼制工具、乃至成品香精，是另一处关键所在。

陆离的情报，价值无可估量。但林晚并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陆离为何如此轻易地将如此重要的情报给她？仅仅因为目标一致？还是另有图谋？他最后那句“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更像是一种深沉的警示。这盘棋的棋手是谁？棋盘又有多大？她和谢瑢，乃至陆离自己，在这棋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无论如何，这两处地点必须查证。但经历了今夜袭击，对方必然更加警觉。直接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需要更巧妙的办法。

次日，林晚先去见了谢瑢，将昨夜经历和陆离提供的情报详细告知，并交出了那块粗布。

谢瑢半靠在榻上，听完林晚叙述，手指轻轻摩挲着粗布的边缘，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寒芒。

“陆离……”他低语，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他果然还在州府，而且比我们想象得更了解内情。”他抬头看向林晚，“他说的‘一盘大棋’，我也有所预感。赵延南下，绝非仅仅为了敛财享乐，甚至不止是为了寻找玉佩。他背后的人所图甚大，‘醉梦香’或许只是其中一环，一种……工具。”

“工具？”林晚不解。

“控制人的工具。”谢瑢缓缓道，“‘幻心草’本就致幻成瘾，若再以邪法炼制，其控制人心神、摧残人意志的效果恐怕更强。试想，若将此香用于某些特定人物身上——比如手握实权的官员、富甲一方的商贾、甚至……军营将领，长此以往，会是什么后果？”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醉梦香”就不仅仅是一种牟利的毒香，更是一种用于操控、腐蚀、瓦解对手或潜在反对力量的可怕武器！赵延背后的人（某位皇子？），是想用这种手段，在江南织就一张由被控制的官员、商贾组成的网络，为其争夺皇位或巩固权势服务？

“所以，他们寻找玉佩，或许是因为那玉佩关联的肃王府秘法，能极大增强‘醉梦香’的控制效果，或者……那玉佩本身，就是启动或控制某种更庞大计划的关键信物？”林晚顺着思路推测。

谢瑢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很有可能。肃王当年以荒淫暴虐、迷信方术着称，府中网罗了不少旁门左道的术士，或许真留下了什么邪异的方子。赵家祖上经办肃王案，很可能接触甚至私藏了部分相关物品或记载。”

这样一来，玉佩的重要性再次升级。它不仅是旧案线索，更可能是破解对方阴谋的关键。

“陆离将此情报给我们，或许是想借我们的手，揭露或破坏‘醉梦香’的炼制，打乱对方的步骤。”谢瑢分析道，“但他自己为何不直接动手？是力量不足？还是有所顾忌？”

“或许……他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或者，想引出更深层的人物？”林晚猜测。

谢瑢颔：“不无可能。无论如何，这两处地点，我们必须查，但不能硬来。”

“我有个想法。”林晚沉吟道，“枫林别院在西郊，属于私人庄园，戒备森严，直接探查难如登天。但码头区的‘福顺渔行’，地处混杂，或许有隙可乘。我们可以伪装成采购海货的大客商，或者……借检查消防、卫生等名义，通过官府的关系施压，制造混乱，趁机探查。”

“通过官府？”谢瑢挑眉，“通判可能牵扯其中，知府态度暧昧，寻常借口恐怕难以成行。”

“如果是涉及……走私或违禁物品呢？”林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永丰货栈’与‘福顺渔行’相距不远，都与通判妻弟有关。我们是否可以制造一个‘意外’，比如让码头区生一起不大的、疑似走私货物引的纠纷或火灾，惊动官府全面巡查？届时，作为重点怀疑区域，‘福顺渔行’的后院地窖，很可能被要求打开检查。我们的人可以混在衙役或围观人群中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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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瑢沉思片刻：“此计可行，但需周密安排，绝不能留下任何与我们相关的痕迹。火候要掌握好，既要引起官府足够重视，又不能真的造成大损失或伤亡，以免打草惊蛇或伤及无辜。同时，要确保我们的人能在混乱中准确找到地窖并确认里面的东西。”

“我会和谢安仔细筹划。”林晚道。

“至于枫林别院……”谢瑢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更麻烦。不过，或许可以从外围入手。别院需要采买、需要仆役、需要处理垃圾……总有与外界接触的环节。让王管事想想办法，看能否收买或安插人进去，哪怕只是最外围的洒扫杂役，也能提供一些内部布局和人员活动的信息。”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林晚才告辞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漱玉阁内外紧锣密鼓。林晚与谢安反复推演码头区的“意外”计划，最终选定在三天后的夜晚，利用几桶容易引燃却不易蔓延的油料，在“福顺渔行”相邻的一处废弃仓库制造一场小火，并提前以匿名方式向衙门刑房和巡检司“举报”该区域有可疑走私活动。同时，谢安挑选了四名绝对可靠、身手灵活且擅长伪装的护卫，届时混入救火或围观的人群，伺机潜入渔行后院。

王管事那边也动用了不少老关系，终于找到一个远房亲戚的侄子，在枫林别院做负责采购蔬菜的二等仆役。通过重金收买和巧妙的接触，初步了解到别院近期确实常有陌生面孔出入，后院一处独立的小院长期锁闭，只有少数几个沈千帆的心腹和一位被称为“邱先生”的枯瘦老者可以进入，每日有固定的仆役送去饮食，但都是送到院门口。那个小院的位置，与陆离草图标注的“地窖”方位大致吻合。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展。柳依依那边也再次传来消息，确认了“醉梦香”的浓郁香气确实时常从枫林别院那处独立小院方向飘出，且沈千帆近期去别院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赵延也会秘密前往，往往一待就是大半天。

然而，就在码头区行动前夜，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部署——谢瑢病情出现反复。

连日来的劳心费神，加上之前毒素对身体的侵蚀并未完全清除，谢瑢在听完林晚关于行动最后安排的汇报后，突然咳血昏厥，高烧不退。老大夫紧急诊治后，面色沉重地告诉林晚，谢瑢是旧疾未愈，又添心火，忧思过度，导致气血逆行，病情凶险，需立刻施针用药，静养绝虑，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林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谢瑢是她最大的倚仗和智囊，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无异于折断了主心骨。码头区的行动箭在弦上，不得不。枫林别院的线索也需要继续跟进。而谢瑢的病情，更是让她揪心不已。

她守在锦瑟轩外间，听着里面老大夫施针时极轻微的动静和丫鬟们压抑的啜泣，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穿越以来，她面临过无数困境，但都有谢瑢或明或暗的支撑。如今，这根支柱摇摇欲坠，所有的压力和责任，似乎都要由她一人承担。

“姑娘，码头那边……”谢安悄然进来，低声请示，眼中也满是忧虑。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瑢倒下了，但她不能倒。漱玉阁不能倒，这盘棋，还得继续下。

“按原计划进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但叮嘱我们的人，一切以安全为上，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保全自身。谢瑢这里，我守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回报。”

“是。”谢安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躬身退下。这一刻，他从这位年轻姑娘身上，看到了一种与主家相似的、临危不乱的坚韧。

深夜，林晚依旧守在谢瑢榻前。老大夫施针后，谢瑢的高烧暂时退去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

林晚用湿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看着他紧闭的眼睫和毫无血色的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算计无数，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家族的仇恨？真相的执念？还是……别的什么？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谢瑢，你要撑住。你说过，这局棋很大，我们只是棋子。但就算是棋子，我也要做一个能搅动棋局的棋子。你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有点累。”

昏睡中的谢瑢似乎听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反握住了林晚的手，力道微弱，却带着一丝执拗。

林晚心中一动，任由他握着，没有再抽开。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此刻，城西码头区，“福顺渔行”相邻的废弃仓库，火光悄然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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