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大林女)_第96章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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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暗香浮动（第1页）

三日之期，转瞬及至。

这三日，州府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有几股力量在悄然角力。刘疤子果然又到锦瑟苑闹了一场，柳三娘依仗林晚的承诺，硬气地将人挡了回去，言明小蝶已受漱玉阁庇护。刘疤子虽叫嚣得厉害，却似乎对漱玉阁有所忌惮，未敢直接上门要人，只是撂下更狠的威胁，气冲冲地走了。

陈武暗中调查刘疤子的背景有了眉目。此人确实与京城某位致仕官员的远房亲戚有些勾连，但更关键的是，他近半年的资金往来，与州府几家新近崛起、背景模糊的货栈和赌场有密切关联，而这些产业背后，隐约有北地商人的影子。线索指向北境，但更加扑朔迷离。

影七则反馈，城内监视漱玉阁的生面孔似乎减少了些，但多了些在各家中等青楼附近徘徊的人。显然，林晚提议组建行会的风声，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三日后的傍晚，还是“听雪轩”。

这一次，到来的只有五家：锦瑟苑柳三娘、暗香阁苏芷柔、凝香馆宋妈妈、百花楼孙婆子、明月坊吴娘子。丽春院胡金凤托病未至，倚红轩韩当家则直接派人回绝，言明“道不同不相为谋”。

五家，比预想的最坏情况（三四家）要好，但也没能全部联合。

柳三娘有些失望，苏芷柔却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林晚倒不以为意，联合本就是自愿，强扭的瓜不甜。有五家作为基础，已经足够。

众人落座，气氛比上次凝重，却也多了几分务实。

林晚先开口：“感谢诸位当家信任，愿共商大事。今日我们五家在此，便是‘风月行会’的初创根基。人不在多，贵在同心。胡妈妈与韩当家虽未至，我们亦尊重其选择，日后各行其是便是。”

她示意绿腰将几份文书分给在座各位。“这是沈千帆沈公子协助拟定的《风月行会约章》草案，以及一份《同业互助规约》草案，请各位过目。”

文书用词严谨，条理清晰，显然是专业人士手笔。约章规定了行会的宗旨（互助自保、规范行业、维护从业人员基本权益）、组织架构（设理事五名，由创始五家各出一人；设执事三名，由理事推举或外聘）、议事规则（重大事项需至少四名理事同意）、经费来源（各楼按规模比例缴纳会费）等。

互助规约则更具体，包括：共同应对地痞流氓、恶客寻衅的流程；建立信息互通机制（定期集会、设立秘密联络人）；制定最低限度的从业者保护条款（如工作年限、伤病处理、自愿赎身权利等）；甚至还有针对姑娘们的技能培训和健康保障的初步设想。

众人仔细翻阅，神色各异。柳三娘等文化不高的，看得有些吃力，但大体意思明白。苏芷柔则看得很快，眼中不时闪过惊异和深思。她没想到，林晚和沈家竟然将此事弄得如此正式、周全，许多条款甚至考虑到了从业者长远利益，这远一般“行会”只为抱团取暖的范畴。

“林东家，这……这规约里写姑娘做满五年，若想赎身，主家不得漫天要价，需按市价公允议定……这，这恐怕……”宋妈妈先提出异议，这触及了她们的核心利益——姑娘是财产，赎身权是控制手段。

孙婆子和吴娘子也面露难色。

林晚早有准备，平静道：“宋妈妈，诸位当家，请听我一言。我们定此规约，并非要断各位财路，而是为了行会长久。姑娘们若有盼头，知道好生做事，将来有希望脱籍从良，便会更安心，更用心，也能为我们留住更多人才。若一味强压，只进不出，难免人心浮动，甚至铤而走险，反生事端。定个合理的规矩，明码标价，看似让利，实则稳定。且此条只限‘自愿赎身’，若姑娘自己不愿走，或犯了行规被罚，自然不在此列。”

她顿了顿，又道：“再者，行会若成，我们可协力开更多生财之道，比如联合举办大型花会、诗会，吸引更高层次的客源；比如互通有无，调剂姑娘余缺；比如集中采购物资，降低成本。开源节流，所得未必比死守着几个姑娘的赎身钱少。”

苏芷柔这时开口：“林东家思虑深远。芷柔以为，此条款甚好。不仅能安姑娘们的心，也能改善我等在外的名声。总被骂作‘吸髓榨油’，于长远经营并无益处。何况，条款中也说了‘公允市价’，并非让我们做亏本买卖。”

柳三娘也点头：“林东家说得在理。咱们这行，最怕姑娘闹出事或者跟人跑了，鸡飞蛋打。有个明白规矩，大家都安心。我赞成。”

宋妈妈等人见苏芷柔和柳三娘都支持，又见林晚态度坚定，知道这是行会的核心原则之一，难以更改，互相看了看，也只能勉强同意。

接下来，又商议了其他细节，如会费金额、理事轮值顺序、信息传递的保密方式等。有争议，有妥协，但总体气氛是朝着建设性的方向。

最终，五家当家人都在《风月行会约章》和《同业互助规约》的正式文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加盖了随身携带的私章或楼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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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黑字，红印俨然。一个由青楼女子主导的、旨在自保与改革的松散联盟，在这个秋夜，于州府最雅致的青楼之一，悄然诞生。

签约完毕，林晚提议推选届理事。毫无悬念，五家创始人各占一席。但在推举“倡理事”（即名义上的牵头人，负责召集会议、协调各方）时，柳三娘、宋妈妈等人一致推举林晚。

“林东家，您就别推辞了。这行会是您倡议的，章程是您请人拟的，漱玉阁如今也是咱们中间最有分量的。这倡理事，非您莫属！”柳三娘恳切道。

苏芷柔也微微颔：“林东家见识、魄力、人脉，皆在我等之上。为行会长远计，芷柔亦认为林东家最为合适。”

林晚推辞一番，见众人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矫情，起身郑重向四位当家行了一礼：“既蒙各位信任，林晚便暂居此位。定当恪尽职守，以行会利益为先，以姐妹福祉为念。还望诸位日后多加扶持，同心协力。”

“理当如此！”众人齐声应和。

大事已定，气氛轻松不少。绿腰适时奉上酒水点心。几位当家开始交流些行业内的趣闻和烦恼，关系在无形中拉近。

苏芷柔借机向林晚低声询问：“林理事，关于信息互通……芷柔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当家请讲。”

“约半月前，暗香阁接待了一拨从北边来的客商，看似寻常，但其中两人，言谈间对黑水关一带的地形和旧事异常熟悉，且身上带有淡淡的、类似硝石和某种奇特药材混合的气味。他们出手阔绰，却只挑擅长乐器、性子安静的姑娘作陪，似乎……在打听什么，或者验证什么。芷柔觉得有些蹊跷，便留了心，让姑娘们记下了他们一些零碎对话，似乎提到‘试验场’、‘新配方’、‘运送不易’等词。”苏芷柔声音压得极低，“不知此事，对行会……或对林理事，是否有用？”

林晚心中一震！黑水关！试验场！新配方！这极可能与“醉梦香”或其改良有关！这些北地客商，莫非是独孤罡派来的人？或者，是其他对“醉梦香”感兴趣的势力？

“苏当家，此事极为重要！”林晚神色凝重，“多谢告知。还请苏当家将更详细的信息，比如那几人的相貌特征、口音、具体对话、何时离开、去向如何，悄悄告知绿腰。行会初立，便立此功，苏当家功不可没。此事关乎甚大，请务必保密。”

苏芷柔见林晚如此重视，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既体现了价值，也加深了与漱玉阁的联结，点头应下。

其他几位当家见状，似乎也意识到这“信息互通”并非虚言，或许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或避免祸患，心中对行会的认同感又增强了几分。

聚会散场，已近子时。送走各位当家，林晚独自留在听雪轩，心中波澜起伏。行会成立，算是迈出了坚实一步。苏芷柔提供的情报，更是意外之喜，或许能成为追查北境秘密的新线索。

然而，她也清楚，丽春院和倚红轩的缺席，意味着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外部更有刘疤子及其背后势力、赵崇的威胁、北境的神秘客商虎视眈眈。这倡理事的位置，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火炉，会将更多明枪暗箭吸引到她身上。

但，那又如何？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夜风带着凉意涌入。远处，州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其中有多少是属于她们这些挣扎求存的女子？有多少欢笑背后是血泪？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她要借这“风月行会”，不仅为自己和漱玉阁织就保护网，更要为这行业，为那些身不由己的姐妹们，争取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和微弱的希望。

暗香浮动，不仅指这青楼楚馆间的脂粉气息，更喻示着在黑暗与压迫中，悄然萌、流动不息的那一点点不甘、互助与抗争的星火。

林晚关上窗，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行会已成，下一步，便是让这星火，燃得更亮些，去照亮更多角落，也去……灼伤那些伸向她们的黑暗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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