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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鼎中真相
福利中心地下室的铁门在福尔面前缓缓开启,门轴出的呻吟声像是来自二十年前的哭喊。他伸手扶住门框,指腹触到某种粘稠的液体——在手机冷光下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色。不是血,是混合了朱砂的桐油,古法制作青铜器时用来绘制纹样的材料。
你总是迟到。黑暗深处传来楚明的声音,每个字都像砂纸摩擦过青铜器,小时候分蛋糕是这样,现在也是。
福尔的手电光束刺入黑暗,照亮了悬浮在空中的尘埃。这些微粒在光线中形成诡异的螺旋,如同古籍记载的。随着深入,地面开始出现规律排列的凹坑,每个直径约十厘米,边缘光滑得像是被什么重物长期碾压形成的。
三十七步。楚明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和当年储藏室到出口的距离一样。
福尔猛然抬头。通风管道缝隙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以不正常的角度外凸着。那不是楚明,是个穿着旧式护士服的假人,脖颈处缠绕着已经氧化黑的铜线。假人右手捏着半块巧克力模型,包装纸上印着模糊的年生产日期。
地下二层的气温骤降。福尔的皮鞋踩在某种脆硬物质上,碎裂声在密闭空间里产生多重回音。他弯腰查看,现是干枯的当归切片,被刻意铺成八卦图的形状。中央位置摆着个青铜鼎,三足分别铸成刑具造型——左足为墨刑用的刺针,右足是劓刑的弯刀,后足则是缩小版的斧钺。
鼎内燃烧的香料升起螺旋状青烟。福尔距离还有五步时,突然被一阵剧烈咳嗽击中。这次咳出的血沫中混着黑色颗粒,在鼎前的地面上溅出奇特的图案——像极了青铜爵内壁的雷纹。
终于认出来了?楚明从鼎后现身。他今天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左胸别着福利院的工作牌,碳纤维假肢踩在地面出金属特有的嗡鸣。但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脸——右眼周围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蜡质光泽,像是被重新浇筑过的青铜器。
福尔的视线越过他,看到鼎后悬吊的冯正清。这位局长大人被特制的铁链捆成跪姿,链条缠绕方式明显模仿了商周时期祭人铜俑的造型。他喉咙下方贴着一把手术刀,刀刃正好抵在气管与动脉之间的位置。
刖刑对应足,宫刑对应楚明用假肢敲击鼎身,出编钟般的清响。鼎腹突然弹开七个暗格,每个格子里陈列着不同的刑具:从墨刑用的石墨针到宫刑专用的青铜钩,全都闪着新打磨的寒光。
福尔的手电光扫过鼎耳内侧,那里刻着细如丝的铭文。他强忍咳嗽凑近,辨认出是《墨子·节葬下》的片段:棺三寸,足以朽体字迹边缘有新鲜的刮痕,显然刚刻上去不久。
你漏了后半句。福尔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迹,衣三领,足以覆恶,墨子反对的正是这种
虚伪的葬礼?楚明突然掀开白大褂。他的腹部密密麻麻排列着烧伤疤痕,这些疤痕被刻意修整成篆书的二字。当年他们给我们举办过葬礼,记得吗?七个骨灰盒他的假肢指向鼎足压着的旧报纸,《福利院火灾七童殒命》的标题已经泛黄。
福尔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锋利的青铜碎片扎入脑海:七个小小的骨灰盒排列在祭坛上,每个盒面都刻着不同的刑罚符号。而当时站在牧师身边的,正是年轻时的冯正清
根本没有第七具尸体。福尔突然说。他的手电光定格在楚明——或者说真正的小七——的锁骨位置。那里本该有和自己相同的烙印,现在却是一片光滑的疤痕组织。火灾当晚,郑美玲带着真楚明逃走了。你只是被选中的替代品。
青铜鼎出诡异的共鸣声。小七的脸在香料烟雾中扭曲变形,他突然用真手撕开右眼的蜡质皮肤,露出里面机械结构的假眼:因为这双眼睛不够!假眼的虹膜部分赫然是微型显示屏,正循环播放某个地下拍卖会的画面——戴兔耳帽的孩子被按在红木桌上,买家们用放大镜检查他的瞳孔。
福尔的口腔突然充满铁锈味。他想起那把断剑的形状为何如此熟悉——那是郑美玲用来调配中药的青铜药勺,勺柄铸成短剑造型。二十年前圣诞夜,正是这把烙下印记后,他拼命挣脱时将其折断
你本可以带走我。小七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他操作假眼投射出新的画面:储藏室角落里,戴兔耳帽的小福尔正把半块巧克力塞给烧伤的男孩。为什么独自逃走?
福尔向前踉跄了一步。咳嗽震得他视线模糊,但依然看清鼎腹暗格里的刑具排列顺序:墨、劓、刖、宫最后三个格子空着。而对应的鼎身位置,刻着三个尚未染血的符号:大辟、炮烙、焚。
审判才到第四幕。小七拿起宫刑专用的青铜钩,冯局长只是暖场他的假肢突然拆解重组,变成与青铜钩完全相同的形状,真正的大戏在——
消防栓的水柱突然冲破西侧墙壁。在洪水般的混乱中,福尔看见小七的假眼闪过一串数字:o:o。那是鼎内暗藏的倒计时,也是今天日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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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香灰断罪
水流冲散了地面的中药图案,却让青铜鼎上的铭文更加清晰。福尔抓住鼎耳稳住身形,指腹感觉到细微的凹凸——是无数道用利器刻出的计数标记,每天一道,整整二十年的量。
小心香气!张成的喊声被水流冲得支离破碎。三个防暴警察正试图突破东侧的铁栅栏,他们的头盔灯在蒸汽中形成交错的光柱。
福尔看向鼎内。混着香灰的血水正在铭文沟槽里流动,逐渐填满二字的笔画。他突然明白了小七的真正意图——这不是复仇,是殉葬。青铜鼎底部连接的管道通向煤气总阀,而鼎内燃烧的香料中含有白磷成分
小七站在齐膝的水中,机械假眼闪烁着疯狂的数字倒计时。他左手举着从冯正清脖子上取下的手术刀,右手假肢已经完全变形为青铜钩。最后的机会,小七。他用手术刀指向自己腹部的疤痕,加入仪式,或者成为第七件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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