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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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临别赠言（第1页）

暮色渐浓，最后一抹霞光隐没在重重宫阙之后，永宁宫内的鎏金烛台次第亮起，在雕花窗棂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赵元宸褪去了朝会时的十二章纹龙袍，只着一袭玄色暗纹常服，腰间随意束着一条青玉带，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雅。

他负手立在窗前，望着天际那轮渐圆的明月，沉默如深潭。明日此时，他已身在百里之外的军营，再不能与心爱之人共赏这秋夜月色。

陛下用茶。苏婉儿轻步上前，将一盏刚沏好的君山银针放在紫檀木茶几上。茶香氤氲，在烛光中袅袅升起，这是今年新贡的银针，臣妾特意留着等陛下品尝。

赵元宸转过身，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执起越窑青瓷茶盏，指尖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摩挲：这一去，快则三月，慢则半载。朝中诸事，就要劳你费心了。

苏婉儿抬眸，烛光在她眼中流转，如星子落入了深潭：陛下放心，臣妾必当竭尽全力。只是边关苦寒，刀剑无眼，陛下更要保重龙体。

有你的银丝软甲护身，朕无惧刀剑。赵元宸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那玉佩用上等和田白玉雕成，玉质温润通透，飞龙在天的图案栩栩如生，每一个鳞片都雕刻得细致入微，这枚玉佩随朕多年，今日赠你。见它如见朕。

苏婉儿接过玉佩，触手生温，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仔细端详，只见玉佩背面用篆书刻着永结同心四字，笔力苍劲。

这太贵重了她话音未落，赵元宸已伸手为她系在腰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玉佩下的赤色流苏，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与妻子话别的夫君。

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如意纹的锦囊，递到他手中：这是臣妾今日去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住持亲自开光诵经。陛下带在身边，盼能护佑平安。

赵元宸接过锦囊，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她身上清雅的兰草气息。他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胸放着：有你的心意相伴，朕定能旗开得胜。

二人移步到院中，今夜月色极好，银辉如练，洒满青石铺就的庭院，将菊花的影子拉得细长。秋虫在角落里低吟，更显得夜色静谧深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院中赏月吗？赵元宸忽然问道，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和。

苏婉儿微微一笑，月光在她唇角勾勒出柔和的弧度：那时臣妾刚入宫不久，陛下也是在这样的月夜里，问臣妾可懂星象。

你说北斗七星如同帝车，指引方向，紫微垣便是天帝所居。赵元宸抬头望向浩瀚星空，那时朕就知道，你与寻常女子不同。

臣妾不过是多读了几本闲书罢了。苏婉儿谦逊道，随他一同仰望星空，陛下看，今夜紫微星格外明亮，周围众星拱卫，这是吉兆。

赵元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帝星璀璨，光华夺目。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有你在宫中坐镇，就如这紫微星镇守中天，朕便可安心远征。

夜风渐起，带着深秋的凉意。赵元宸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风，为苏婉儿披上。披风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那温暖将她层层包围。

此去边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李相虽已伏法，但其党羽未清。朕已吩咐张统领，加强宫中守卫，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苏婉儿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臣妾明白。倒是陛下，飞云谷地势险要，需防敌军火攻。若是遇到浓雾天气，更要当心埋伏。前世前世就有一支军队在那里遭遇不测。

用兵之道，你比朕还要精通。赵元宸感叹道，将她被风吹乱的丝别到耳后，若非朝中需要你坐镇，朕真想带你同去。

臣妾若去，反倒让陛下分心。苏婉儿轻声道，不如在宫中为陛下打理好后方，让陛下无后顾之忧。

这时，更鼓声从远处传来，沉闷而悠长，已是二更时分。时间过得飞快，明日卯时大军就要开拔。

赵元宸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绢帛上用朱砂御笔亲书，玉玺钤印鲜红夺目：这是用玉玺钤印的正式诏书，授权你在朕离京期间代行天子之权，六部九卿皆需听令。若有紧急情况，可凭此诏调动京城兵马。

苏婉儿郑重接过，感受到绢帛沉甸甸的分量。这薄薄的一卷，承载的是整个江山的重托，是万千百姓的安危。

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她跪地行礼，却被赵元宸伸手扶起。

不必多礼。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如夜，朕与你，不仅是君臣，更是知己、是夫妻。这江山，是我们共同的江山。

这句话重重敲在苏婉儿心上。前世她孤独终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人如此信任。她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

待陛下凯旋，臣妾定当备好庆功酒，在这院中为陛下接风洗尘。

赵元宸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指腹温热：那时，朕要在这院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你为后。不仅要让你母仪天下，更要让你名正言顺地与朕共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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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如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苏婉儿望着他，忽然想起前世听闻他战死沙场的消息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陛下一定要平安归来。她握紧他的手，指尖微微颤，若是若是战事不利，宁可暂时退守，也不要冒险轻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放心，朕不是鲁莽之人。赵元宸轻抚她的丝，动作温柔，倒是你，监国期间难免会遇到刁难。记住，该立威时就要立威，不必顾忌太多。朕既将大权交予你，便是信你能镇得住朝堂。

臣妾明白。苏婉儿点头，若有大事不决，会与几位老臣商议。张统领忠诚可靠，可委以重任。

当时辰将近三更，赵元宸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天快亮了。

苏婉儿替他整理好衣襟，动作轻柔而细致，每一个褶皱都抚得平整：臣妾送陛下出宫。

不必了。赵元宸阻止道，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朕不喜离别场面。你就送到这里吧。

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他的吻轻柔如蝶翼，带着龙涎香的清冽气息，落在她眉心时，她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等朕回来。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袂在晨风中翻飞，再也没有回头。那决绝的背影，深深烙印在苏婉儿的眼中。

苏婉儿站在院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尽头。晨风吹起她的衣袖，腰间玉佩轻轻晃动，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黎明中格外清晰。

她低头抚摸着温润的玉佩，轻声自语，声音坚定如磐石：我一定会守住这片江山，等你归来。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洒满庭院。苏婉儿转身走向养心殿，步伐坚定从容。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深宫中的妃嫔，而是代天子监国的执政者，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

前路艰难，但她无所畏惧。因为这是他的托付，也是她用两世轮回才等来的誓言。

永宁宫内的烛火终于熄灭，而养心殿的灯火，即将长明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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