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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剑心蒙尘（第2页）

“荒谬！”江独明被他这种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气极反笑，“天黯！此女罪证确凿，盟规如山！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莫非你要仗着修为，罔顾剑盟万年基业立下的规矩？！”

“罪证？”天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非嘲，目光掠过江独明手中那枚作为关键证据的留影玉，“你指她，偷学‘噬心剑诀’？”

“不错！留影玉记录得清清楚楚！”江独明举起那枚氤氲着微光的玉石，语气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观刑席前排，一位身着素雅月白长裙，气质温婉娴静如水中明月的女子，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声音虽轻，却在骤然安静下来的问剑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她是心月峰峰主苏怜月，以其精妙绝伦的窥心辨意、洞察神魂本源之术闻名剑盟。她秀眉微蹙，一双妙目紧紧盯着刑柱上的岁岁，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讶异。

几乎与她出轻咦的同时——

咻！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巡查特使威严的剑光自天际疾驰而至，轰然落在问剑台上，现出一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劈的青年。他身着代表盟主权威的玄纹劲装，正是盟主座下左使，凌风。他负责巡查各峰，监管刑律，此刻目光如冷电，迅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江独明身上，声音沉稳却带着压力：

“江峰主，且慢行刑！此事尚有重大疑点。我方才接到密报，已紧急调阅戒律堂相关卷宗。经阵法复核，你提交的这枚所谓‘留影玉’，影像极为模糊，灵力痕迹混杂，只能勉强辨认出一道与岁岁身形相似的影子在禁地外围出现，根本无法清晰显示其面容，更无法断定其正在修习‘噬心剑诀’！此物，作为定罪核心证据，效力不足！”

江独明脸色猛地一变，握着留影玉的手指微微收紧，正欲开口争辩。

也正是在这多方质疑汇聚、气氛微妙到极点的刹那——

刑柱上，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已放弃挣扎的岁岁，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气，猛地抬起了头！她似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光华，那双原本因伤痛和绝望而黯淡的琉璃眸子，骤然间亮起了纯净无瑕、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浊的光辉！

一股清澈、通透、温润而坚韧的剑意，自她娇小的身躯内自然流淌而出。这剑意并不凌厉逼人，没有杀伐之气，却如同明镜止水，又如皓月当空，带着一种洞彻虚妄、映照本真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在这股剑意笼罩下，在场所有修剑之人，无论修为高低，都只觉心神为之一清，体内剑元似乎都变得更为纯粹灵动了几分。

“这……这是琉璃光华，剑意自生！”观刑席中，一位须皆白、见识广博的副峰主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琉璃剑心！是传说中的琉璃剑心！身具此心者，心思纯净无垢，剑意通明剔透，天生与一切阴邪、污秽、吞噬类的魔功相克！乃是魔道功法的天生克星！拥有琉璃剑心之人，怎么可能去修炼那需要吞噬他人心脉精血、污浊不堪的‘噬心剑诀’？！荒谬！这简直是天大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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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破天惊的呼喊，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问剑台！

“琉璃剑心！竟是这等传说中的天赋！”

“难怪……我就说此事透着古怪！”

“噬心剑诀至阴至邪，琉璃剑心至纯至明，水火不容！这罪名……根本立不住脚！”

“那留影玉……还有江峰主他……”

满场哗然，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江独明身上，但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已从之前的疑惑、惋惜，变成了深深的怀疑、审视，甚至是一丝惊惧。真相，几乎已不言而喻。

江独明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青白交错，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岁岁在极度绝望下，竟能自行激并显化出完整的琉璃剑心本源异象！更没算到，几乎从不露面的天黯会突然现身，巡查左使凌风和擅长洞察的心月峰主也恰好在此时难！

天黯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再去看江独明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他身形微动，如同墨色流光，已出现在刑柱旁。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宝飞剑，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一缕寂灭剑意萦绕，轻轻在那足以困锁金丹修士的玄铁锁链上一划。

“铿！”

一声轻响，那铭刻着坚固符文的锁链应声而断，如同朽木。

他扶住因脱力而摇摇欲坠的岁岁，动作算不上温柔，却稳定有力。随手将身上那件绣着寂灭星纹的玄色外袍解下，披在了她单薄的身上，宽大的袍服瞬间将她娇小的身躯和那狰狞的伤口一同遮掩。

温暖，夹杂着一种仿佛星空般古老寂寥的气息，将岁岁包裹，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淡漠侧脸，琉璃般的眸子里，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合着血污，滴落在玄色袍服上，瞬间消失不见。

“天黯！你纵然是一峰之主，修为高深，也不能如此践踏盟规！强闯刑场，劫走囚徒！你眼里还有没有剑盟！还有没有盟主！”江独明兀自不甘，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地喝道，试图用大义名分压人。

“江峰主。”

一个清冷如冰泉击玉的女声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盟主座下右使霁月，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到场。她手持厚重的刑罚法典，面容肃穆端庄，声音清晰地传遍问剑台：

“鉴于现有证据存疑，关键物证‘留影玉’效力不足，且当事人岁岁身负‘琉璃剑心’，与所控罪名‘修炼噬心魔诀’存在根本性冲突，逻辑不符。按盟规第三章第九条，凡重刑案件，若出现重大疑点，证据链存瑕，则需立即中止刑罚，移交刑律殿，由长老会与巡查使共同复审，彻查真相。”

她的话语条理分明，引据盟规，滴水不漏。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霁月右使目光转向天黯和岁岁，继续宣布，“嫌疑人岁岁，需有合适之人看管。瑶光峰主天黯，德高望重，修为深湛，由其暂为看管，直至刑律殿传唤，最为妥当。此乃依法依规行事，并非私相授受。”

她的话，既彻底堵住了江独明的嘴，维护了盟规的表面尊严，又给了天黯带人走的完全合法的法理依据。

天黯甚至未曾再看江独明一眼，也未曾向两位特使致谢，只是微微颔。随即，他揽住虚弱不堪的岁岁，一步踏出。

空间仿佛在他脚下折叠缩近。

一道寂灭深邃的玄色剑光掠起，并非划破长空，而是如同融入虚空般，瞬息间便消失在瑶光峰的方向。

问剑台上，只留下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江独明，以及心思各异、暗流涌动的二十八副峰修士。那凛冽的朔风依旧在刮，吹动着人们的衣袂，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震惊、猜疑，以及那寂灭剑意残留的、冰冷却带来了一丝颠覆性希望的余韵。

瑶光峰，那常年被寂灭气息笼罩的神秘之地，今日，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也注定将掀起席卷整个天罡剑盟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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