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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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惊澜问路（第1页）

赏画宴上的风波，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城权贵圈。

沈家大小姐沈倾凰，竟在睿王府的宴席上当众指出其珍藏的《边关秋猎图》为赝品，且说得有理有据，连翰林院的老学士都点头称是！睿王皇甫晟颜面扫地，宴席不欢而散。

这消息比清心庵的丑闻更令人震惊。前者是内宅阴私，后者却是公然打了一位实权王爷的脸！一时间，沈倾凰的名字成了风口浪尖，有人赞她胆识过人，眼力非凡，有人斥她狂妄无知，不识抬举，更有人暗中揣测，沈家是否已有了新的选择？

沈府内，沈啸天听闻此事，眉头紧锁，将沈倾凰唤至书房。

“凰儿，你今日太冲动了！”沈啸天语气沉重，“睿王毕竟是皇子，你当众让他难堪，岂非为我沈家树敌？”

沈倾凰垂而立，声音平静却坚定：“父亲，树敌与否，并非女儿是否顺从所能决定。即便女儿今日俯帖耳，睿王对沈家的忌惮就会消失吗？清心庵之事，已表明他们欲除女儿而后快。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沈家可欺。”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父亲：“女儿此举，固然冒险，却也是向所有人表明，沈家女儿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重要的是，女儿判断，经此一事，睿王短期内反而不敢再轻易用下作手段对付女儿，因为他会顾忌舆论，也会重新评估女儿的价值。”

沈啸天沉默良久，看着女儿沉稳的目光，忽然现，女儿早已不是需要他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了。她有自己的谋算和胆魄。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日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

“女儿明白。”沈倾凰应道。

正如沈倾凰所料，睿王府那边异常沉默，并未有报复举动传出。皇甫晟虽恨得牙痒，却不得不暂时隐忍。沈倾凰在赏画宴上展现出的见识和胆魄，让他意识到此女绝非池中之物，用强恐适得其反，需从长计议。

然而，真正的波澜，却在沈倾凰意料之外地到来了。

三日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朴素马车停在了沈府侧门。一名身着灰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下车，递上一份拜帖给门房，声音低沉：“故人来访，请呈沈大小姐。”

拜帖材质普通，上面只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谢”。

门房虽疑惑，但见来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将拜帖送至锦绣阁。

沈倾凰正在查看冯七送来的最新账目和消息册子，看到拜帖上那个铁画银钩的“谢”字，心中猛地一跳！

谢惊澜！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是以这种隐秘的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秋纹吩咐道：“请客人至偏厅，我稍后便到。”

偏厅内，谢惊澜负手而立，看着窗外一株苍劲的古松。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仅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让整个偏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沈倾凰步入偏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稳住心神，上前微微屈膝：“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惊澜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日她穿着一身家常的浅碧色衣裙，未施粉黛，比之上次宴席上的清冷锋芒，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柔婉，但那双眼眸中的沉静与通透，却丝毫未变。

“沈大小姐不必多礼。”谢惊澜声音平淡无波，“冒昧来访，是有几事不明，想向大小姐请教。”

“王爷请讲。”沈倾凰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

谢惊澜踱步至厅中主位坐下，示意沈倾凰也坐。他并未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赏画宴上，大小姐如何断定那画是赝品？据本王所知，大小姐久居深闺，似乎并无机会接触边关军旅之事。”

果然是为了此事！沈倾凰心念电转，早已准备好说辞：“回王爷，家父常年驻守边关，家中藏有一些兵书札记，亦有父亲偶尔提及的边关风物。臣女闲暇时翻阅，略知皮毛。那画中破绽，细观之下，与书中记载、父亲所言多有出入，故有此推断。”她将一切推给父亲和书籍，合情合理。

谢惊澜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即便看出破绽，当众揭穿睿王，并非明智之举。大小姐为何要行此险棋？”

这个问题更为尖锐。沈倾凰抬眸，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王爷明鉴。臣女并非刻意与睿王殿下为难。只是觉得，以殿下之尊，若被赝品蒙蔽，传扬出去，恐更有损声威。臣女直言，或许一时惹殿下不悦，但长远看，未必是坏事。”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更何况，真金不怕火炼。真正的才学见识，或许正是在这等关头，方能显现价值。”

谢惊澜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自然听出了沈倾凰的弦外之音——她是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也是在……向他投诚？或者，至少是寻求一种不同于依附睿王的生存方式。

“价值？”谢惊澜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大小姐认为，自己的价值在何处？”

沈倾凰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沉吟片刻，缓缓道：“臣女不敢妄言价值。只是觉得，看待世事，有时跳出固有藩篱，或能看得更清。譬如王爷如今推行的新政，旨在富国强兵，却阻力重重。或许……问题并非全在政令本身，而在推行之法，以及……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她点到即止，没有深入。但谢惊澜的眼中却骤然爆出一抹精光！他推行的新政触及旧贵族利益，举步维艰，其中关窍，绝非一个深闺女子能轻易看破的！这个沈倾凰，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片刻后，谢惊澜站起身：“今日叨扰了。”他并未给出任何承诺或表态，但沈倾凰知道，她的“投名状”，他收下了。

送走谢惊澜，沈倾凰回到房中，手心微微出汗。与谢惊澜的这次会面，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每一句回答都需斟酌。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若能得他一丝青睐或合作，对抗睿王便多了几分胜算。

她走到窗边，看着谢惊澜马车消失的方向，目光坚定。

棋盘已经铺开，棋子也已落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对手出招，以及……如何将棋局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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