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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玄丹道宗丹剑之辩（第1页）

皇极殿一行人离去带来的压抑尚未完全消散，青云剑宗内又迎来新的客人。

数只体型优雅、通体萦绕着淡淡药香的青鸾，拉着几辆造型古朴、刻满草木云纹的飞舟，缓缓降落在主峰迎客广场。飞舟之上，走下数十名身穿玄色丹炉纹饰道袍的修士，为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气息如同千年古药般醇厚绵长的老者，正是玄丹道宗此次带队的丹辰子长老。

与皇极殿的霸道张扬不同，玄丹道宗众人气质更为内敛平和，但那隐隐散出的、与天地灵气异常亲和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萦绕的丹香，无不昭示着他们在丹道一途上的深厚造诣。

“丹辰子道友，别来无恙。”宗主云丹青亲自相迎，笑容和煦。青云剑宗与玄丹道宗关系素来还算融洽，多有丹药往来。

“云宗主风采更胜往昔。”丹辰子含笑回礼，目光温和地扫过四周，在看到人群中脸色尚有些苍白的林风时，微微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如常。

两大宗门高层寒暄之际，门下弟子自然也相互打量、交流。玄丹道宗弟子大多神情带着一丝属于丹修的矜持与傲然，而青云剑宗弟子则多是好奇与探究。

按照惯例，此类交流访问，往往会安排一场年轻弟子间的“论道”，并非武力比拼，而是理念与见识的碰撞。此次，便定下了“丹剑之辩”。

论道场设于主峰一处开阔的云台之上，四周云海翻腾，中央设有蒲团。双方长老落座旁观，年轻弟子则分列两侧。

丹辰子身后，一名身穿玄色金边道袍、面容俊美甚至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青年越众而出，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然笑意，目光扫过青云剑宗年轻一代，尤其在叶孤云和林风身上停留片刻。此人便是玄丹道宗此行的天骄，大长老亲传弟子——赵昊。其丹道天赋卓绝，据说已能独立炼制五品灵丹，修为亦达金丹初期巅峰，更兼修丹武合一之术，实力不容小觑。

“久闻青云剑宗剑道通玄，门下弟子皆有一颗纯粹剑心。”赵昊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我玄丹道宗，则以丹道窥探天地至理，调和龙虎，逆转生死。不知今日，可否请教贵宗高徒，对于‘道’之根本，有何见解？是手中之剑更能直指本源，还是炉中之丹，更能通达大道？”

此言一出，云台之上气氛顿时微妙起来。这问题看似平和，实则尖锐，直指两家核心道统之争。

青云弟子这边，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刚刚经历大战、展现出非凡剑意韧性的林风，以及气质孤高的叶孤云。叶孤云眉头微蹙，他精于剑，却不善言辞。

林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略一沉吟，便在一位长老的眼神示意下，缓步走出。他内伤未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他先是对着双方长老及赵昊微微一礼，然后平静开口：“赵师兄所言，剑与丹孰能更近大道，依林风浅见，此问本身，或许便落了下乘。”

“哦？”赵昊眉毛一挑，带着几分戏谑，“愿闻高见。”

林风不疾不徐，声音清晰地传遍云台：“剑，是器，是术，亦是心。丹，是药，是理，亦是道。然，无论是剑是丹，终究是‘用’，是通往大道的‘途径’之一，而非大道本身。”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辈修士，所求为何？是凡脱俗，是感悟天地，是掌控法则，是求得永恒。无论持剑斩破虚妄，还是炼丹调和阴阳，其根本目的，皆在于此。若论何种途径更近大道，无异于问渡河之人，是舟更快，还是桥更稳？答案，或许只在于渡河之人自身，更擅长驾驭舟，还是行走于桥。”

“于我而言，我持手中剑，并非因认定剑道高于丹道，而是因我之‘心’，与剑相合。剑心纯粹，方能映照己身，明心见性；方能斩断迷雾，直指本真。以此纯粹之心，方可承载万法，洞察万物之理。届时，丹道也好，器道也罢，乃至天地万法，皆可为我所用，皆可助我印证大道。故而，非是剑高于丹，而是‘心’为根本。心至纯，则剑可通神，心若通明，观丹亦可得道。”

这一番话，并非慷慨激昂，却如涓涓细流，阐述着一种“以心为本，万法为用”的理念。他将剑道拔高到“心”的层次，强调内心的纯粹与通透才是根本，而剑只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途径，同时并不否定丹道等其他途径的价值，只是表明了自己的选择与道路。

这番论述，既维护了剑修的尊严与信念，又没有贬低丹道，格局顿时开阔起来。

不少青云弟子听得眼睛亮，暗自点头。连宗主云丹青和几位长老眼中也露出赞许之色。此子不仅天赋异禀，心性见识亦是不凡。

赵昊脸上的傲然笑意微微收敛，他没想到林风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避开了直接的“孰优孰劣”，反而上升到了“心性根本”的层面。这让他准备好的许多驳斥之言，一时难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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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毕竟也是天骄，心思电转，随即轻笑一声，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以为然：“林师弟倒是好机辩。依你所言，心性为根本，万法皆平等。那我且问你，若无我丹道修士炼制灵丹，助人突破瓶颈、疗伤续命、增益修为，多少天赋卓绝之辈要中途夭折？多少剑修能在重伤垂死之际，仅凭一颗‘纯粹剑心’便能起死回生？心性固然重要，但丹道通玄，夺天地造化，亦是直指长生久视之境的通天大道！其重要性，岂是一句‘万法为用’便可轻描淡写带过的？剑修一味逞强斗狠，终究落了下乘，难窥大道堂奥！”

他这番话，又将焦点拉回了丹道实实在在的作用上，并以“逞强斗狠”暗讽剑修，言辞变得尖锐。

场中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林风感受到赵昊话语中的针对之意，他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摇头：“赵师兄所言，丹道之功，无人可以否认。我亦身受丹药之恩。”他指的是自己之前疗伤所用丹药，“然而，依赖外物与借助外物，乃是两回事。丹道是翼助，是资粮，但修行之路，终究要靠自身一步步去走，去体悟。若将大道希望全然寄托于丹药之上，与将性命托付于他人之手何异？剑修持剑，斩的是外魔，亦是心魔，求的是自身脱，而非依赖外丹长生。此心此志，或许在赵师兄看来是‘逞强斗狠’，但于我辈剑修而言，却是道之所在，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再次将话题引回“心志”与“自身”，语气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赵昊被林风这软中带硬、始终立足于更高层面的反驳弄得有些恼火，尤其对方那句“依赖外物与借助外物乃是两回事”，更是隐隐刺中了一些丹修内心不愿承认的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看着林风那平静却坚定的脸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反感与……嫉妒？

此人不过一介刚入门的剑修，凭什么能得到宗主青睐，引动万剑朝宗？凭什么能在论道之上，与自己分庭抗礼？

他压下心中不快，冷笑一声，不再进行理念之争，反而语带讥讽道：“林师弟倒是好一副伶牙俐齿，难怪能得宗门看重。只是不知，你这‘纯粹剑心’，在天骄大会上，能挡得住皇极殿轩辕破天几剑？可别到时候，还需我玄丹道宗的丹药来救命才好！”

这话已是近乎人身攻击，带着明显的诅咒意味。

青云剑宗弟子顿时怒目而视。

林风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昊，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回道：“不劳赵师兄费心。大道争锋，各凭手段。林风的剑，自有其归处。”

论道至此，已无法再进行下去。双方长老出面，打了个圆场，算是结束了这场并不算愉快的“丹剑之辩”。

玄丹道宗众人被引往客舍休息。

赵昊在离去前，再次深深地看了林风一眼，那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一丝隐藏极深的算计。

林风坦然回望，心中波澜不惊。

他已然明了，这中州风云之地，除了皇极殿这般明面上的强敌，似玄丹道宗赵昊这般因理念不合或因嫉妒而生出的暗刺，同样不会少。

他的路，注定步步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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