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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了然,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往永安宫去了。
三日后,冬祈。
天色灰蒙蒙的,宫城内外却已经站满了人。无法前去祈福的朝臣和低位宫人按位次共同恭送祈福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门后才各自散去。姜清窈立在原处,随着众人的动作俯身行礼,待直起身后,皇后和谢瑶音所乘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等到马车的辘辘声渐渐远去,皇宫之内顷刻间便寂静了下来。今日姜清窈不曾坐轮椅,而是搭着微云的手,缓慢地一瘸一拐行走。
她有心想多走几步,便绕了远路回永安宫。
“陛下和娘娘一走,这宫中竟不剩多少人了,”微云道,“此次宫中除了姑娘有伤在身无法前去,大约也就只有四公主同样留在了宫中。”
谢凝玉是一日前病倒的,皇后特意吩咐她和谢瑶音去探望了一番,得知是偶感风寒,症候并不严重,只是难免要错过祈福了。
整日闷在宫中,祈福是难得的能够出宫散心的机会,因此姜清窈本以为谢凝玉会感到失望。然而那日,她发觉谢凝玉虽有病容,却并不见失落,甚至较之平日更松快。兴许正如谢瑶音所说,这位四公主是个喜静的人,并不似她的母妃那般爱与人结交。
姜清窈敛去思绪,一眼却见前方快要走到了烟波池畔。她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
“姑娘?”微云不解。
姜清窈笑了笑道:“不知为何,今日有些想去水边看一眼风景。”
“那奴婢扶着姑娘,姑娘莫要怕。”微云说着,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两人避开丛丛树木,沿着中间的小道慢慢走到了湖畔。姜清窈站定,慢慢看向了水面。
偶一侧头,却见身畔站着一个人,正沉默地望着远处。方才被树木所挡,她竟没发觉。
“是五殿下。”微云讶异不已,低声道。
人情“只当是还你当日的人情罢了。”……
许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那人转过头来,对上姜清窈略带探寻的神情。
谢怀琤似乎愣了片刻,目光下意识下移,极迅疾地扫过她行动不便的伤处,很快移开,恢复成惯常的平淡。
姜清窈想起上次他冷漠的话语,心知他不喜被人打扰,便没有打算久留。
冬日严寒,水面皆结了层冰。透明晶莹的冰面折射着天光,让人能够想象出冰面之下是怎样的波澜起伏和汹涌。往事浮上心头,姜清窈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眼前蓦地一暗,一个人走了几步,沉默地挡在了她身前,替她遮住了那蔓延入视线的诡谲水面。姜清窈抬眸,发觉自己被他挺拔的背影牢牢遮住。
眼前看不见那浩渺的烟波池,她只觉得呼吸都平和了许多,便低低地道:“殿下怎么在此?”
谢怀琤转身,两人目光相接。他看着瘦弱,然而这般相对而站,身形却依然颇有压迫感。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祈福之事,我不得参与,向来如此。”
原来今日除了染病的四公主,还有他这个被冷落被苛待的皇子也留在了宫中。只是与因病不能前去的
四公主不同,他一向是不被允许出现在那样的场合。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厌恶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姜清窈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谢怀琤却毫不在意。他只淡淡道:“此处风大,还是莫要久待了。”
微云亦上前道:“姑娘,我们回宫吧。”
谢怀琤率先举步往前走去,然而不过几步,他蓦地站定,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同时身形一晃,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树干。
“五殿下,你怎么了?”姜清窈上前一步,问道。
他没作声,缓了片刻才重新站直身子,复又往前走去。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姜清窈却看见有殷红的血自他手掌心滴落,沉闷地没入脚下的土地。
“五殿下,”她道,“你受伤了?”
谢怀琤低头摊开手掌,掌根处纵横分布着几道伤疤,看起来尚未完全痊愈,却再度被划开,露出鲜红的皮肉,颇有些触目惊心。他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伤口,毫不在意地攥紧了掌心,任凭指尖重重按在伤处,将伤口撕扯开来。
他目光冰冷,唇角紧抿,径直便打算离开。
然而下一刻,谢怀琤只觉得手臂被人轻轻拉住。少女身上浅淡的幽香缠绕上他,她的吐息清晰可闻。
“你做什么?”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姜清窈记得,小时候他们常常一道玩耍。那时的谢怀琤是个淘气活泼的孩子,以至于常常磕磕碰碰也不在意。
宣朝对皇子要求很严,谢怀琤年幼便开始演戏骑射。然而尚未长成的小小少年难免控制不住弓箭的力道,初学时稍不留心便会受伤。
那日谢怀琤自演武场回来,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她。她发觉他一直遮遮掩掩的,将手藏在身后,便一时好奇,趁他不备,把他的手拽了出来,却发现手心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
姜清窈大惊失色,小脸都白了几分:“一定很疼吧?”
她分明看见谢怀琤歪头过去,咧嘴嘶嘶吸了几口冷气。可当他转头过来时,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疼。”
姜清窈在袖中摸索了半晌,终于找出了一方小小的手帕。她郑重其事地拿过他的手,先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再认真地用手帕缠了一圈,最后抬头看他,问道:“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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