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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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远程的脉动与浮现的蓝图（第1页）

决定进行远程验证后，朔阳关如同一个精密的机械钟表，各个部件开始高而紧张地运转。表面上的日常戍守依旧，但在勘测司和少数核心将领构成的隐秘指挥链下，一场前所未有的、针对无形存在的“距手术”，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地点选在朔阳关东北方向约四十里的一处废弃烽燧遗址。此地地势相对较高，视野开阔，既在朔阳关重兵威慑范围之内，又比关城更接近“星眸之山”，且地形易于隐蔽和防守。最重要的是，根据太平缸倒影的能量流向模拟和赵琰的星图投影计算，这里大致位于朔阳关能量场与“星眸之山”能量辐射范围的一个边缘交汇区，理论上是进行“信号”投放和感应反馈的相对“敏感”地带，又不会过于深入对方“主场”。

射装置的设计和制造任务落在了墨十七肩上。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灵感和库存的珍稀材料。核心是一套基于“微桩”符纹和“眠龙石”粉末共鸣结构改进的复合阵列，通过复杂的铜线网络连接，能将储存的电能（来自几组特制的大型伏打电堆）转化为特定频率和波形的能量波动射出去。阵列被安装在一个可快拆解的木架平台上，外表覆盖着伪装成岩石和积雪的灰白色帆布。整个装置笨重、粗糙，且极不稳定，墨十七直言其有效工作时间和精度都堪忧，但已是在有限时间和资源下能做到的极限。

王九斤的状态调整由石磊负责。除了继续佩戴“眠龙石”薄片，石磊还根据老萨满资料中提及的几种宁神草药，配制了温和的汤剂，帮助王九斤稳定情绪，强化他对体内那根“线”的细微感知能力，同时降低外界干扰的影响。王九斤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努力配合，虽然依旧懵懂，但眼神里多了份认真的专注。

谢无忧则负责整个行动的安全与调度。他挑选了五十名最精锐、口风最紧且对勘测司相对信任的老兵，提前数日秘密进驻废弃烽燧，清理场地，构建防御工事和隐蔽观察哨。同时，在朔阳关与烽燧之间，设立了数个接力通讯点，确保信息传递通畅。杨将军坐镇关城，一方面震慑可能的北虏大军异动，另一方面也严密监视着关内任何可能破坏此次行动的苗头。

老萨满方面，通过少年随从得知了行动计划的大致时间（只告知了日期范围，未透露具体时辰和精确地点）和验证目标后，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再次强调了“纠正波形”的关键参数，并表示他们会在远方“静观并祈福”。这看似放任的态度，反而让林知理更加警惕，要求谢无忧加派暗哨，严防任何来自萨满方向或激进派方向的窥探与干扰。

行动日，选在一个晴朗无风、星月黯淡的深夜。这样的天气有利于能量传播，也便于隐蔽。

子时将至。废弃烽燧山顶，伪装平台已被掀开，墨十七和两名助手正在进行射前的最后检查和预热。复杂的铜线网络在特制的绝缘油脂包裹下微微热，核心阵列上的“眠龙石”粉末和刻录的符纹在昏暗的马灯下泛着幽微的光。王九斤被安置在平台后方十步外的一个半地下掩体里，身上连接着简易的生理监测设备，石磊守在一旁。林知理和谢无忧则站在稍远的制高点，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黑暗的旷野和远方“星眸之山”那规律明灭的蓝色光晕。

朔阳关内，赵琰守在太平缸和全套记录仪器前，与烽燧方面保持着脆弱的烽火信号联系（使用特制的、光色变化极微弱的灯笼）。

“开始倒计时。”林知理的声音通过简易的传声筒传到掩体。

墨十七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主控闸刀的手柄。他的目光扫过仪表盘上几根颤抖的指针，心中默算着能量负载和波形参数的匹配。

“三、二、一……射！”

闸刀猛地合下！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陡然响起，震得平台上积雪簌簌落下。核心阵列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而稳定，那些符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臭氧和奇异香料混合的味道。

几乎在嗡鸣响起的同一刹那，掩体中的王九斤身体猛地一颤，低呼一声：“来了！”他双眼紧闭，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毛皮，“线……变烫了！那头……在‘抖’！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石磊立刻记录下他的脉搏和体温的瞬间飙升，以及他描述的细节。

与此同时，墨十七死死盯着仪表。代表射功率和波形稳定性的指针在剧烈摆动后，艰难地维持在了预设范围的边缘。射阵列本身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部分铜线开始冒起青烟。

“坚持住！至少维持十五息！”墨十七对助手吼道，同时快微调着几个补偿旋钮。

远方，“星眸之山”的蓝色光晕，在下一个明灭周期到来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迟滞”。原本流畅的亮度变化曲线，在由暗转明的上升段，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短暂的“平台期”，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攀升。这个异常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便消失无踪，蓝光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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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烽燧山顶的能量感应器，清晰地捕捉到了从“星眸之山”方向反馈回来的、一组极其微弱但特征明确的新频率波动！这组波动，与射的“纠正波形”以及之前捕获的“偏移频率”，都存在明显的谐波关联，并且呈现出一种短暂的“舒缓”和“规整”趋势，仿佛紊乱的琴弦被短暂地拨正了音准！

“有反馈信号！”墨十七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特征吻合预期！”

几乎在同一时刻，朔阳关内，太平缸的水面剧烈荡漾起来！不是之前的星空风暴，而是整个倒影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所有的星点、漩涡、裂隙都扭曲、拉长、破碎，然后又迅重组。在重组后的短暂清晰瞬间，赵琰惊恐地现，倒影中东北“星眸之山”对应的那片区域，其能量流动的纹理似乎……变得稍微“顺滑”了一些？而西北“门”隙周围的能量湍流，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平缓迹象？但变化太小，且一闪即逝，无法确认是否是错觉或干扰。

更令人心悸的是，青鸾令再次变得滚烫，并且自主出了连续三声短促而清晰的玉磬颤音！这一次，颤音的频率，竟然与接收到的反馈信号中的某个核心频段完全一致！

“成功了吗？”谢无忧举着望远镜，声音干涩。远方孤山的蓝光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确定……”林知理紧紧握着怀中烫的青鸾令，感受着那奇异的共鸣，“但肯定‘碰’到它了，而且……有‘回答’。”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射阵列出一声爆鸣，核心部位窜起一股火苗，数根铜线熔断，整个装置冒起浓烟，彻底瘫痪。墨十七和助手慌忙扑救。

而掩体中的王九斤，突然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好多……声音……挤进来了……”他牙齿打颤，“乱……听不懂……但有个……很老的……在‘看’这边……好奇……还是……生气？”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双眼竟然在黑暗中泛起了极其微弱的、与远方孤山蓝光同色的光晕，直视东北方向，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平板而古老的语调，吐出了一个简短的、多音节的词汇。

石磊浑身汗毛倒竖，立刻记录下这个音。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范围极广的震动！仿佛整个北境的冻土都在那一刻微微战栗了一下。震动只持续了一两息，便消失无踪。

夜空依旧沉寂，星辰无言。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被这次鲁莽而大胆的“触碰”，真正地惊动了。

“撤！立刻撤离！”林知理当机立断，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销毁无法带走的设备部件，清理所有痕迹！快！”

行动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弥漫的不安中仓促结束。队伍带着昏迷过去的王九斤、部分仪器记录和那个神秘词汇的记录，迅而有序地撤回了朔阳关。

事后分析，数据混乱而矛盾。射本身勉强成功，捕捉到了预期的反馈信号，甚至可能引起了目标系统短暂的、良性的微调。青鸾令的共鸣和太平缸的剧烈反应也印证了干预的有效性。但王九斤的异常、那个古老词汇的出现、以及最后那阵诡异的广泛地颤，都指向了不可预知的风险和更深层的互动。

老萨满在次日通过少年随从传来口信，只有短短两句：“脉动已送达，回响已听闻。‘古识’被惊扰，须加倍谨慎。”证实了干预有效，也警告了风险。

而北虏激进派的活动，在随后几天里，骤然变得更加频繁和诡秘，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朔阳关内部，关于此次行动的零星消息无法完全封锁，引了新一轮的猜疑和不安。杨将军的压力空前巨大。

林知理将自己关在勘测司内，面前铺着所有的数据记录、星图、波形图，以及石磊记录下的那个来自王九斤口中的古老词汇。她反复摩挲着怀中依旧温热的青鸾令，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东北那片深邃的黑暗。

一次冒险的触碰，换来了一组珍贵的反馈数据、一声古老的“回响”、一个意义不明的词汇，以及……可能已经悄然改变的、某种宏大存在的“注意力”。

是福是祸？是打开了希望之窗，还是推开了灾祸之门？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从青鸾令出与反馈信号同频颤音的那一刻起，他们与那个古老系统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双向的、脆弱的“联系”。

而真正的探索与博弈，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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