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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命玄机(第1页)

青玄正沉浸于道韵流转的玄妙之境,忽觉周遭那原本和谐交融的道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陡然生出一圈圈紊乱的涟漪。他心中一动,从深层次的悟道状态中惊醒,抬眼望去,只见北海玄龟那对映照着星辰生灭的眼眸,此刻竟不再深邃无波,反而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波澜。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北冥的万古玄冰,越过了无垠的虚空,投向了某种既定而残酷的未来轨迹,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让青玄的道心都不由得为之一紧。

空气中弥漫的精纯水灵之气与戊土精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尊古老存在心绪的变化,变得凝滞而压抑。趴在青玄身侧的小墨玄不安地动了动,从深层次的休眠中苏醒过来,出一声细微的、带着困惑的低鸣,下意识地往青玄身边靠了靠,墨玉般的鳞片微微竖起,仿佛感应到了那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宿命气息。

良久,那苍老、宏大,却带着一丝宿命般叹息的神念,才缓缓传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岁月的尘埃与天机的重量:“青玄小友……吾近日……于沉眠定境之中,偶得一丝天人感应……恍惚间,灵识拔,窥见了未来天机的一线碎片……”

青玄心神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湖泛起的波澜,面容肃穆,朝着玄龟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前辈请讲,青玄洗耳恭听。”他知道,能让北海玄龟这等存在都流露出如此沉重情绪的天机,必然关乎重大,甚至可能动摇洪荒的根本格局。

“吾生而背负北海,得享无边寿元,积累无量功德……看似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磨。”玄龟的神念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难掩那深藏的一丝无奈与苍凉,“然,大道运转,天地有衡,盛极而衰,此乃不易之理……吾之庞大躯壳,历经无量量劫沉淀,早已成为天地间最为极致的‘承载’与‘稳定’之象征;吾之本源核心,凝聚开天辟地之初的先天之机与无垠北海之精粹……”

它的神念微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语,又像是在再次确认那令人心悸的未来图景:“……于未来某一不可言说的劫时,当天地倾颓,四极废,九州裂时,吾之存在,恐将成为……补全天地,重定乾坤之契机……”

话语如冰锥,刺入青玄的心神。他瞬间明悟了玄龟所言的含义。补天!定四极!这是流传于后世的神话传说,他本以为只是渺远的故事,未曾想,竟在此刻,从当事者口中,听到了这关乎其自身终结的预言!

“吾之甲壳,或将成为支撑天穹的支柱;吾之四肢,或将成为稳定大地的基石。”玄龟的神念依旧平稳,但那份平静之下,是认命,也是一种历经无穷岁月后对大道运行的深刻理解与接纳,“此乃天命,避无可避,亦是吾自诞生之初,便已注定之归宿。承载与牺牲,本就是一体两面。”

然而,即便是早已看透,但当提及自身最终的结局时,那神念深处,依旧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对这片守护了无数元会的天地,对这份“定”之职责的深深眷恋,以及……一丝对于彻底消亡的隐忧。

它继续传递神念,带着更深的凝重:“躯壳归于天地,履行宿命,吾无怨无悔。然,吾之神魂,虽历经万古锤炼,坚韧无比,但在那等改天换地、重定秩序的浩瀚伟力之下,若无至宝庇护或特殊机缘,恐将在天地法则重塑的剧烈震荡中……彻底消散,归于混沌。”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肉身的消亡,更是存在痕迹的彻底抹去!连真灵转世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青玄怔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敬意涌上心头。眼前这尊古老的存在,明知前方是注定的牺牲,却依然平静地守护于此,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这是何等的胸怀,又是何等的无奈!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现任何语言在这样沉重的天命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再次深深一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辈……功德无量,天地……必不负前辈。”

玄龟的目光缓缓收回,落在青玄身上,那眼神中的沉重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嘱托,也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期盼。

“告知小友此事,非为博取同情,亦非欲求逆转天命。”玄龟的神念重新变得温和,却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天命虽定,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物总有一线生机,此乃变数所在。”

“小友身具混沌至宝,气息脱当前纪元法则束缚,本身便是这洪荒天地间最大的‘变数’之一。”它的目光仿佛能洞彻青玄的一切秘密,直视那隐匿于他元神深处的混沌珠,“吾将此天命告知于你,是希望……若将来,天地倾覆之劫真的来临,而小友恰有能力,又恰逢其会……或许,能看在今日论道之情分上,为吾这老朽之神魂,争取那一线‘遁去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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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青玄已经完全明白。这不是强制的请求,而是一种基于对未来某种微小可能性的期许,一种在注定悲剧的宿命画卷上,轻轻点下的一笔充满不确定性的希望。

青玄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他挺直身躯,面容前所未有的庄重与坚定,目光清澈而有力地迎向玄龟的注视,一字一句,如同立下大道誓言:

“前辈今日坦诚相告,此乃对青玄莫大之信任!前辈守护天地之功,泽被万灵,青玄感佩于心!今日,青玄在此立誓,若他日,天地果有倾颓之劫,而晚辈侥幸尚存,并拥有干预之能,必当竭尽全力,护佑前辈神魂周全,为前辈争取那一线脱之机!此誓,天地共鉴,大道为证!”

没有雷霆炸响,没有异象纷呈,但在青玄立下誓言的瞬间,他感觉自身与这北冥之地,与眼前这尊玄龟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因果联系。这道联系,沉重,却带着一种问心无愧的坦荡与温暖。

玄龟那巨大的眼眸中,那一丝温和的笑意再次浮现,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释然,带着赞许,也带着一种放下重担后的轻松。

“善……”

它的神念轻轻回荡,如同春风拂过冰原,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有此一言,吾心甚慰。小友不必为此誓言所缚,顺其自然,尽力即可。未来之路漫长,望小友谨守道心,勇猛精进。”

它不再谈论那沉重的天命,转而再次与青玄交流起大道感悟,只是这一次,论道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份传承与托付的意味。它将自身对于“水”之至柔至刚、“土”之厚重载物、“寒”之寂灭生机的理解,更加毫无保留地阐述,甚至涉及了一些关于神魂本质、真灵不灭的古老秘辛,仿佛在为自己预言中的结局,做着某种准备,也为青玄未来可能履行的承诺,铺垫着基石。

青玄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这最后的论道之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智慧。他知道,这或许是离别前,玄龟能给予他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馈赠。

数日后,论道终尽。

青玄带着沉睡的小墨玄,再次向玄龟拜别。这一次,玄龟没有再出言挽留,只是以神念化作一道无形的祝福,萦绕在青玄周身,助他抵御北冥深处的酷寒与寂灭之意。

青玄最后看了一眼那尊重新与冰海、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庞大身影,毅然转身,驾驭起遁光,冲破风雪,向着北海之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但北海之滨,那尊玄龟仿佛亘古不变的眼眸,却依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久。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破碎的冰川与灰暗的天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缓缓沉淀,最终化为一声唯有天地才能听闻的、悠远而寂寥的叹息。

风雪依旧,北冥重归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只有那深植于宿命中的预言,与一个刚刚立下的、关乎未来的沉重誓言,在这片永恒的冰封之地,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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