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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的失利和那场精心策划的羞辱,像一盆冰水混合物,浇在霍靳言燃烧的执念上,刺骨寒冷,却未能完全熄灭那簇火苗。他变得沉默,阴郁,眼底时常翻滚着骇人的风暴,手下的人做事愈小心翼翼,生怕触怒这头受伤的雄狮。
他知道温念在耍他,知道那些所谓的线索可能是陷阱。但他无法停止。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像海妖的歌声,引诱着他走向未知的深渊,哪怕明知前方是礁石,他也甘愿撞得头破血流。
就在他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某些连他自己都忌惮的黑暗力量进行最后一搏时,一个密封的档案袋,被匿名送到了他下榻的酒店前台,指名给他。
没有寄件人信息,没有任何追踪痕迹。
霍靳言盯着那个牛皮纸袋,心脏莫名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口。
里面的东西不多,却像一颗炸弹,在他眼前轰然引爆——
第一份,是一张五年前,来自瑞士某偏远地区诊所的、字迹有些潦草的病历记录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写着患者姓名:nianduen。诊断结果:晚期妊娠合并急性脂肪肝,伴重度子痫前期。处理意见:紧急转院,预后极差。日期,就在温念“跳海”消息传出后不久。
第二份,是一张同一时期、来自一家条件显然简陋的小型公立医院的婴儿死亡通知单。母亲姓名栏:nianduen。婴儿情况:男婴,重度窒息,出生后即转入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抢救无效,于出生后第天宣告死亡。死亡原因:多器官功能衰竭。通知单角落,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似乎是经办护士的签名和一个医院公章。
第三份,是一张泛黄的、像素不高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透明的婴儿保温箱,里面躺着一个极其瘦小、浑身插满管子的新生儿,面目模糊,看不出模样,只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脆弱。背景是陈旧的医疗设备。
最后,是一张简短打印字条,只有一句话:
【霍先生,请停止无谓的搜寻。逝者已矣,勿再扰生者清静。】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霍靳言拿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他死死盯着那张婴儿死亡通知单,目光像是要将其烧穿。
男婴……重度窒息……抢救无效……死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狠狠捅进他的心脏,反复搅动!
孩子……真的存在过。
他的儿子……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一眼,没来得及听他叫一声爸爸,他就……死了?
因为温念当年的“重病”?因为医疗条件的“简陋”?因为……他当年的逼迫和绝情,间接导致了这一切?!
“呃……”一声痛苦至极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溢出。他支撑不住,猛地弯腰,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那几张作为“证据”的纸上,斑斑点点,如同盛开的红梅,凄厉而绝望。
原来……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她如此恨他,如此决绝的原因。
他不仅差点害死了她,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追问?有什么脸面去祈求原谅?有什么立场去探寻那个孩子的下落?
他之前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寻找、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是对生者最深的折磨!
助理闻声冲进来,看到他吐血和散落一地的文件,吓得魂飞魄散:“霍总!”
霍靳言猛地挥手推开他,踉跄着站起身,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将助理轰出门外,反锁了房门。然后,他像一头彻底失去一切的孤狼,在这间豪华却冰冷的套房里,出了压抑而绝望的咆哮,疯狂地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昂贵的古董花瓶、限量版的摆件、液晶电视……一切都在他的怒火和痛苦中化为碎片。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瘫坐在一片狼藉中,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血染红的婴儿死亡通知单的复印件,像个孩子一样,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出了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失去了她。
也永远地……失去了那个他甚至没机会知道名字的孩子。
这一刻,霍靳言的心,真的死了。
随着那份“铁证”的到来,被彻底焚毁,只剩下无尽的灰烬和永恒的悔恨。
---
与此同时,苏黎世庄园内。
温念站在露台上,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路易斯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东西已经‘安全’送达。他信了。”
温念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是解脱?还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
她利用了霍靳言对她(可能存在的)孩子的执念,精心编织了这个“死亡”的结局。那些“证据”半真半假——她当年孕期确实凶险,但最终在“k”的庇护下化险为夷;那份死亡通知单和照片,则是动用关系精心伪造,足以以假乱真。
她要的,就是让他彻底死心,彻底绝望,为她和孩子,换来永久的安宁。
“他不会再纠缠了。”路易斯肯定地说。
温念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嗯。”
“这样最好。”
她轻声说道,不知是在对路易斯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霍靳言,从今往后,你我之间,隔着一条叫做“丧子”的鸿沟,永不相见,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而那个真正名叫温曜、健康活泼的孩子,将在他母亲用谎言和算计构筑的堡垒里,安然长大,永远不知道,那个在远方为他“死亡”而痛不欲生的男人,与他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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