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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不了这刀了,换你来接吧。”
一名刺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皇帝,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几步间就出现在了一心逃跑的自己面前,好在他不用想的太明白,皇帝的刀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血管连带气管一起破碎的刺客却因为伤口不深而没有立即死亡,他只是徒劳地呛咳着,眼看着皇帝又转身从身后给了最后逃亡的那个刺客致命的一刀。
被这么一弄,好好的宫殿里血迹到处泼洒了一路,而皇帝一动不动地握着刀盯着自己刚刚完成的虐杀场面。
慢慢的,刚刚还一派淡定从容的人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手上的刀也因为握不住而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响。这一声似乎惊醒了还在错愕中的皇帝,他跌跌撞撞地跨过地上的尸体几乎扑到那壶倒翻在地上的酒面前。
酒壶落地时没有碎,所以勉强还给皇帝留下了半壶的量,他以一种吞下救命灵药的迫切灌下了那剩下的半壶酒,大口呼吸这夜里带着血腥气的冰冷空气。酒还是那个酒,只可惜此时却只能让他的四肢一片冰凉。皇帝蜷起身体,在黑夜的角落里努力将他巨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可惜即使如此,他依旧觉得冷得要命。
皇帝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呆了很久,久到穿过宫殿的风吹起他被冷汗濡湿的衣衫,他一个激灵后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三具尸体。皇帝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后重新起身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刀,这间宫殿看来今天是不能睡了,而夜却依然很长。
无可奈何的皇帝只能带着他的刀另外再找个无人的地方睡过这个漫漫长夜。而比这更为可悲的是——对于他来说,二十年来夜夜如此。
45
毛小豆他们和徐羡之派来协助的人是一前一后到达荥阳郡的驻地的。在对方表达了此行全凭司州这边吩咐后毛小豆也是很快将对方编进了自己的队伍里。
短暂的修整后毛小豆叫了几人一起商议军情,这其中就包括了兖州那边那位发现北军有异的队长以及阿拓。毛小豆既然能点了阿拓的兵,就不想因为他鲜卑人的身份而刻意回避他,反正后续行动他怎么都得参加,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参与也好贡献他的兵家才能。
“所以,北军的动向哪里不对?”
毛小豆看着面前沙盘上斥候反馈回的南北两军当前大约的兵力排布,滑台一直是北军的军事重镇,如同虎牢一样常年驻扎着大量的军队,但这并不是第一天才知晓的情报,沙盘上两军的位置和数量也都与平时无异。可毛小豆刚刚看过兖州的交接公文了,这位队长从军二十多年,一直驻扎黄河边境,他不想以一切如常直接否决一名二十年老兵提出的建议。
“今年黄河封冻的日子与往年差不多。”
这位队长斟酌了一阵子,似乎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这种纯粹直觉似的猜测汇报给主官听,毕竟重要军情靠这种没来由的瞎猜其实挺犯兵家忌讳的。但毛小豆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还略微点了点头鼓励队长继续。
“但是北军今年南下过黄河打秋风的趟数却比往年要多。现在还差几日才到年节,就滑台这附近的就来了五趟了,往年这时最多一两趟。”
北军大多由关外鲜卑族迁徙而来,身上自然带了关外游牧民劫掠的习性。虽然北面的皇帝这几年用铁腕手段强制部族学习汉人农耕,但在外驻扎的总有些将领还怀念部落时的日子,于是这种打秋风的频率虽然好过早些年胡人刚刚入关的时候,却总还时有发生。
“五趟?北边今年遭灾了吗?”毛小豆这下也察觉到有问题了,他回过头看着阿拓让他也提供点意见。
“没有,北面今年年景一般,不到丰收的地步,但也绝不至于饿到要靠打秋风才能活。”
“还有一点。”队长这会得了肯定后说话也更大胆些。
“他们今年挑的地点与往年想比穷了点。”
打秋风其实也是个技术活,不要以为北面来的蛮子只凭着一身横肉见人就抢。
这毕竟是在汉人的地盘上,虽然南边的军队不可能在每一处村镇都驻扎放哨,但若深入敌境够远够久,那么纵使胡马脚力再强也是个被汉人围歼的命。于是地点的选择就额外的重要,必须要足够偏远让南军没法第一时间反应留下劫掠和撤退的时间,又必须要有一定的富庶程度来保证劫掠的有效性。
“因为穷才要劫五次吗?”毛小豆皱着眉问,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这不是鲜卑人的性子。”阿拓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他语气平淡地评价着他的同胞,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
“比起五次谨小慎微却所得了了的行动,他们宁愿冒着风险干票大的。
到如今还能参与打秋风的无非是那几个权利比较大的、当年参与共推的部族的人,仗着当年拥王的老脸和他们的皇帝对着干。这些人都以保留部落时的习性为傲,他们绝不可能有汉人的耐心来回捡些零碎的小东西来积少成多的。能说服他们的儿郎们出来搏命的只有足够的粮食,足够的女人,足够的金银钱财。一次两次劫了穷地方还可以说是情报有误,可是连着五次的话——我赞同这位队长的看法,这很反常,里面必有问题。”
“那好,明日我们就动身去被劫的地方查看一番,我倒要看看北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有毛小豆一句话,第二天傍晚他们就到了荥阳郡内一处被劫掠的村庄。虽然在自己境内毛小豆轻装简从只带了十来个人,但依旧把村口的百姓吓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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