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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出是愧疚、欣慰或是恐惧。
医生做完检查后走出病房,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背:“简直是奇迹。”
他没哭,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了按鼻梁,推开门走进去。
长安已经卸掉氧气罩靠在床头,窗帘拉开,黄昏的阳光充盈了苍白的墙壁。她的侧脸不再是僵硬的,人情味很重,时间的痕迹也留在眼睛上。
他再一次坐下,轻声叫她的名字,害怕死神听到再次夺走她的灵魂吗?长安转过脸恍若隔世的样子,朱唇欲启又合,眼中迷惑不安表露无遗。
“做了奇怪的梦吗?”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像是惊呼,在狭小洞穴中吹过的风,长安绷着脸:“不是梦,那是真的。是真实的,对吗?”
睁大忧伤惊恐的眼睛,抓住他的手,却发现如同大理石般冰冷。
“梦已经结束了,你回了到现实!长安,别再害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反手紧握住她的手。
向后靠在床头,发出划破空气的“嗵”地一声,又惊觉地睁大眼睛,
“好吗,这的确是现实,你和我都是真实存在。”他又说。
她情绪不稳。以致他同样不敢逾越那不知为什么而筑起的高墙,但或许那墙并不比他想象中更高。
“好。”长安沉默很久,回道。
她还在想着神威的眼睛,不管怎样,那眼睛包含着的渴望可以吞噬整个宇宙,她相信如此,眼前血色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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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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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这个地方竟然下雪了。
早晨拉开窗帘,长安呆了半晌。衣服没披就拖着长裙推开落地窗,光脚冲到了阳台上。
从半山腰俯瞰整个城市,覆盖在雪白下的冰雪王国般泛起曦光,一瞬间震颤。从上个世纪中期开始到现在只下过两场大雪,最近的一次是在五十年前,每次覆盖地区不超过二分之一。
直到女仆艾玛把她能找出来最厚重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在旁边放下暖和的拖鞋,长安才从雪雕的状态回魂来,接着大笑,笑地身体不停颤抖,笑地滑坐在刚扫完雪的露天地上。
艾玛经过这几月已熟悉她了,刚二十出头的女郎待人优雅,可眼中总是凉淡神色,如此肆无放纵地表现自己情感的样子她还是这么想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出现了一次。
“快穿上鞋吧,这么凉。我给你打热水泡脚驱寒。”见长安还顶着一头拖地散发望着摇落下白片的天空,艾玛也不禁感叹道:“这地方下雪还真是很奇怪,不过这百年一遇的雪可真美啊。”
听到这话,张嘴微愣的长安回过头来,碧色的眼睛看向艾玛,说:“是啊,一定等了很久很久。”
艾玛不怎么明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艾玛是六个月前来到这里的,找她来的是一个俊美的男人,黑发黑眼。
男人说是让她照顾一个人,价钱好谈:“看着她,别让她乱跑,别让她伤害自己。”
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他口中的女人,艾玛想,因为那口吻就像在谈论易碎的宝物。
好奇心不禁被挑了上来,她憋到最后才问了一句:“您为什么不自己陪她呢,这样她一定会更幸福。”
男人转过头盯着艾玛,笑了,依旧英俊,依旧迷人,但他并没有回答艾玛的问题。
房子在并不偏僻的城区,公寓楼的最顶。艾玛跟在男人身后坐电梯上楼,从电梯能看到外面的大好风景,可艾玛挺害怕的,她有恐高症,只能有些瑟缩地背对玻璃。终于到了顶层,艾玛的脸色并不好看。
地上铺着红地毯,男人说这一层是私人的。
他上楼的时候出示了证件,电梯也不是公用的,艾玛为自己的观察力有些沾沾自喜,脑中想着她要见到的是怎样的女人,让这个优秀的男人如此深爱的是怎样的人。
她坐在沙发上,男人倒了一杯水给她,告诉她所有的东西都有她专用的,不可以弄混,还带她一一看了所有的房间,告诉她哪里有什么东西之类的。
这是他的家,他当然熟悉啦,但为什么说得好像他要离开似的?艾玛再次纳闷了。
“她还在睡,晚些再叫她起来吧。”男人穿着西装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又想起什么似地掐灭了烟头,长舒一口气:“她不喜欢烟味。”
男人微笑,艾玛的心脏就和小鹿一样乱跳,她十四岁来到这里,只交往过一个人,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已经有了家室,最终不能与艾玛在一起,这使艾玛对男人心灰意冷。
但是今天,今天艾玛又好像找回了喜欢的感觉,只是喜欢而已。
艾玛害羞地搭话,男人语气平淡,魅力丝毫不减。沉默的气氛,艾玛和男人就坐在沙发上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艾玛做了午餐,男人让她一个人吃完饭,那女人还没出来。
艾玛很奇怪,男人皱着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在艾玛做了一些打扫的家务坐回沙发上休息时,男人第二十三次看了看手表,艾玛也第二十三次在没有钟的华丽房子里看了看手机:下午四点了,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艾玛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男人的眉眼和动作就像被激怒的墨龙,充满着不可抗拒的气势。他几步走到房间门口,踹门进去,艾玛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起来!”从房间里传来怒吼,被子被掀开的声音,窗帘“刺啦——”被拉开。
好,好恐怖,艾玛心下一颤,竖起耳朵听,可房间里忽然没了声响。她退了几步,转身坐回沙发上,刚一坐下,就从里走出人来——那男人高大的身体裹在被扯掉两颗扣子的西装里,紧抿嘴唇,左手拉着一个女人雪白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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