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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的味道……”
角落里老妪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被风雪冻硬的枯叶,飘在酒馆的喧嚣里,却精准地扎进了云逸五人的耳朵。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几人,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术——这荒蛮的北境驿站里,一个看似瞎眼的老妪,怎么会说出“星子”二字?这正是他们此行最隐秘的目的,也是藏在云逸怀中那枚青铜碎片的核心秘密。
空气骤然凝固,连邻桌摔骰子的脆响都像是隔了一层厚膜。钱多多的小眼睛瞬间眯成两道缝,肥硕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压低声音:“她是闻出来的?还是看……”他顿了顿,瞥了眼老妪灰白无神的眼睛,“是冲着云逸怀里的东西来的吧?”
墨渊的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无声划动,指甲边缘泛起淡青色的灵光,一个透明的隔音结界悄然罩住他们这方角落。他的目光像淬了寒的刀,锁着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佝偻身影:“她身上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像块埋在雪地里的石头。但能在听风驿活这么久,这块‘石头’里藏着刀子。”
“管她藏什么,直接过去问!”赤焰的暴脾气上来了,攥着拳头就要起身,肩膀上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
“别冲动。”苏婉清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柔声道,“这地方到处都是眼睛,我们刚到就闹出动静,万一打草惊蛇,连守阁长老说的‘线索’都没了。”她说话时,目光扫过酒馆里几个看似喝酒、实则余光不停瞟来的客人,睫毛轻轻颤了颤。
云逸没说话,只是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刚才老妪开口的瞬间,碎片像被唤醒的小虫,在衣料下轻轻悸动了一下,而那枚玉佩依旧温凉。他端起桌上的劣质麦酒,琥珀色的酒液里飘着细小的杂质,抿一口,辛辣的味道像火钳刮过喉咙,却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再等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酒气的热意。
时间在酒馆的吵闹里慢慢熬着。老妪就那样缩在黑暗里,面前摆着一壶叫“烧喉刀子”的烈酒,枯瘦的手捏着粗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仿佛周围的划拳声、骂声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在独自饮着一整个冬天的寂寞。
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沉成墨色,酒馆里的客人像退潮的水般渐渐散去,老妪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她拄着那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杖,杖头磨得亮,一步一顿地向外走,每走一步,木杖敲在冻硬的地面上,就出“笃、笃、笃”的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像在给什么人报信。
“跟上。”墨渊抬手撤了结界,随手丢了几块灵石在桌上,灵石与木桌碰撞的脆响刚落,五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五道影子,远远缀在老妪身后。
听风驿的夜晚比白天冷得更狠,寒风像无数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卷起的雪沫子钻进衣领,冻得人骨头都麻。路上的灯很少,只有几盏气死风灯挂在路口,昏黄的光在风里晃荡,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跳着诡异的舞。偶尔有窗户透出黄油灯的光,却只照亮一小块地方,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老妪走得很慢,却从没迟疑过。她那双灰白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却像长了雷达,绕过结冰的水洼,避开歪斜的柴堆,穿过一条条窄得只能容一人过的巷道。巷道里的雪积得很深,踩上去“咯吱”响,老妪的布鞋沾了雪,却依旧走得稳。
云逸五人敛着气息,借着墙角的阴影、堆放的杂物掩护。墨渊一边走,一边往袖口里摸出几枚指甲盖大的阵旗,随手往路边的雪地里一插,阵旗落地就隐了形,只在周围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这是用来扰乱追兵感知的小阵。可即便如此,云逸还是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黏糊糊的目光,像水蛭一样吸在他们身上,甩都甩不掉。
这听风驿,根本不是什么驿站,是个藏满了饿狼的窝。
绕了不知多少个弯,老妪终于在山壁边的一栋木屋前停了下来。这房子破得让人心惊,屋顶的积雪压得木梁都弯了,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朽木,门口连盏灯都没有,像个被遗弃的坟包。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锈得快看不出样子的铁钥匙,“咔哒咔哒”转了好几下,才打开门锁。推门时,木门出“吱呀”的惨叫,像是要散架。老妪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把风雪和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五人躲在不远处的柴堆后面,雪落在脖子里,冰凉刺骨。赤焰搓了搓冻得红的手,哈出的白气瞬间散在风里:“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线索?”
“没阵法,也没埋伏的气息。”墨渊闭着眼感知了片刻,睁开眼时,眼底的寒光淡了些,“但越干净,越不对劲。”
钱多多踮着脚打量木屋,小眼睛里满是怀疑:“这地方连只老鼠都嫌穷,吴明前辈要是真在这留了东西,怕不是早被风雪埋了。”
“来了就没退路。”云逸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口里的闷气压下去不少,他率先朝着木屋走过去,靴底踩在雪上,出轻微的“咯吱”声。其余四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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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前,云逸刚抬起手,还没碰到门板,那扇薄薄的木门竟自己“吱呀”一声开了。老妪的身影就站在门后,佝偻着背,灰白的眼睛“望”着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往旁边挪了挪,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进来吧,带着星尘味道的客人。”
屋里比外面还简陋。石砌的灶台冷冰冰的,灶台上连口锅都没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歪歪扭扭,腿下垫着块石头才勉强放平;两把椅子缺了腿,靠在墙边;角落里堆着一堆干草,上面铺着块黑的破布,算是床铺。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晒干的草药味、灰尘的土味,还有一种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衰朽气息。
唯一的光,是桌上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一跳一跳,把几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个个晃动的鬼影。
五人挤进来,小屋瞬间显得拥挤不堪。老妪关上门,寒风被挡在外面,屋里的空气似乎暖和了一点。她摸索着走到桌边,枯瘦的手指捏着灯芯,轻轻拨了拨,火苗顿时亮了些,昏黄的光落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像刻满了岁月的沟壑。
她“看”向云逸,明明双目失明,却像能穿透他的衣服,看到怀里的东西。“把东西拿出来吧。”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云逸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青铜碎片和玉佩,轻轻放在桌上。油灯的光落在碎片上,那些古老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泛着淡淡的青光;而那枚灰扑扑的玉佩,也像是吸了光,变得温润起来,表面隐隐有白光流动。
老妪伸出手——那是一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手背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指关节肿大变形,却异常精准地同时摸到了碎片和玉佩。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两样东西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突然响起,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是直接砸在每个人的神魂上!青铜碎片猛地爆出刺眼的青光,把整个小屋照得像浸在碧水里;玉佩也跟着亮起来,柔和的白光缠绕着青光,像两条纠缠的丝带,在屋里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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