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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昙抬眼看向不知怎么表达的战士,笑了一笑:“我知道了,谢谢。”
辞别了几个饕餮部的战士,芸昙慢慢地往回走,走着走着站住了脚步,想了想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缙云练剑的地方。
不再需要日日早上跟缙云学习剑术之后,芸昙偶尔会去看缙云练剑。他虽然选在众人尚未出来活动的晨间,选在偏僻无人离部落稍有点儿距离的地方,却也没有阻拦芸昙来看。
今日,天色渐暗下来,轩辕丘各处升起炊烟,人们各自归家的时候,芸昙独自一人往部落之外的荒僻之地而去,果然在这儿,看到了正在练剑的缙云。虽然并不曾着战甲,也未手执太岁,但他的每次劈挑之间,都在强劲难挡的力道之中蕴了极重的煞气。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迅捷而又有力,不见半分滞涩,全不像是个还有伤在身的人。
芸昙还未靠近的时候就听到木剑剑刃破风的声响,当即心头一紧连忙跑了过来,却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虽然仍旧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身影,注意着他背上并未好全的伤,到底没有上前打断他。
直到……那柄粗糙的木剑,竟在他的手上因为承担不了过重的力道折断落在地上,他才收了势停息下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朦胧的星光天幕之下,缙云的身影立在一片空旷草地之上,周围黑沉而静默,显得竟有几分孤清之意。芸昙说不清因由,只觉得看着此刻的他的身影,心头没来由地觉得慌张。她攥紧了手里捏着的从俞跗那儿要来的伤药,咬着嘴唇朝缙云走了过去。
手里还握着半截断掉的木剑的缙云站在原地,早就察觉到芸昙,却始终没有说什么,这时候见她过来,也没有动弹。
芸昙直接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的背。
许是为了练剑,他将外套脱了下来,上半身露在深沉的夜幕之下,芸昙站在他身后,看着顺着他肩背留下的汗珠,这会儿也顾不上猜测,以他的体质和体力,在这儿练了多久……她掏出了新从俞跗那儿要来的一点点蒸馏过的酒液,沾在随身带来的干净布巾上,抬手轻轻地擦拭他隐隐又有些开裂的伤口,皱着眉头不意外地看着这人没有半分反应,心中微微怨怪他连汗水流到伤口上的刺痛都能让他停下。擦过伤口,又上了一些伤药,等一切做完,芸昙却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多谢。”
在芸昙有些踌躇沉默的时候,倒是一直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的缙云先开了口。
芸昙对着他的背叹了口气:“身上有伤,就算你能挺住,也不代表它就不疼,就不要紧。你……”
缙云蹲了一顿,转身过来面对她:“我知道了,日后……会记得注意些。”
芸昙抬眼看向夜幕之中有些模糊的他的脸,知道他能说出“注意些”已经不容易了,也不是敷衍。只是……明明身上还在滑下汗珠的他浑身透着一股热气,可她却偏偏觉得……夜风之中的自己,有些许冷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今晚看到的,眼前的缙云,似乎有一些不同,却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芸昙站在他面前,只有一步的距离,却又仿佛突然,遥远了许多……
“回去吧。”缙云俯身捡起地上断掉的那半截木剑,而后平静地对有些发愣的芸昙道。
芸昙回过神来点点头,两人并肩顺着小路往家的方向走。星光之下,两人模糊的影子透射在一处,分明,显得那样默契而契合。只是……
芸昙侧过头,看了看他平静的侧脸,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开口道:“我……打算去西陵……学习铸造之术。”
听到芸昙这句话,缙云的脚步顿了一顿:“你……要去西陵?”
“嗯。”芸昙垂下眼,也站住了脚步:“虽然承你这个剑术第一人教导了好些日子,可我清楚自己,到底不是使剑的料子。我想学习铸造之术,也算是出于私心,想要摸索着弄出适合自己用的兵器。”
缙云看着眼前微微抵着头的芸昙皱起眉头:“我以前说过,你不需要成为一个战士。”
芸昙摇了摇头:“有些事,总要面对的,若不能迎击而上,也许这辈子,我都解不开心结。”
他们都清楚,她说的是魔的事,是她曾经在魔域有过的那段梦魇一般的惨痛经历。虽然如今魔只被他们遇上了一次,可知道了魔的存在,他们心中都不能存有侥幸。魔族,还会出现的,作为人族的敌人。
缙云只皱着眉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芸昙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隐隐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朝缙云笑着,即使是黯淡的星光,仍旧将她的眼睛衬得熠熠生辉,璀璨透亮。
“等真去了西陵,怕是要好久不能再回轩辕丘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所以……”她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他,第一次,紧张而又忐忑地,不再遮掩自己眼中的依赖,和……爱慕:“我可以,讨一件你身上的物件么?留在我身边,带去西陵,做个……念想。”
缙云迎着芸昙突然放开了压制的眼神,猛地愣住,而后,在芸昙明亮而满是期待地眼光之下……撇开了头。
在他避开自己视线的那一刻,她高高提起的心猛地断了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常年征战,与剑和战甲为伴,并没有什么……值得送你的。”
“……我知道了。”芸昙的声音很平静,却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掩在心底翻涌不止的悲伤。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勾起嘴角笑了一笑,笑容之中毫无阴霾,仿佛方才的那一段也只是普通的闲聊:“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先回去准备点儿食物,记得过来吃,也许……以后就没有太多再让你尝我手艺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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