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嫘祖看着这样的芸昙,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近两千年的时光,她独自一人在世间游荡,遍历艰险数度死生,只为了那一个渺茫不已的希望,其间的甘苦辛酸,旁人无法想象。她从不提,他们也不问,只心中难免唏嘘。
姬轩辕和嫘祖都曾想过,当年若是没有魔族来袭,没有坠入魔域被辟邪之力改变,也许……心结并不难解,那两人……
只是如今,再想却已无益。
芸昙是面带平静的微笑离开梦域的,姬轩辕和嫘祖站在一处看着芸昙的身影模糊消散。姬轩辕握紧了牵着嫘祖的手,轻声叹道:“或许下次芸昙入梦,能一并再带来一位故人。”
芸昙的命格一直无法推测卜算,嫘祖也清楚姬轩辕此时所说,多半是个美好的愿景。不过这个愿景,也是她愿意相信的。
钟鼓
虽然身负奇特的灵魂之力,虽然拥有自愈之能造就的近乎不死之身,芸昙仍旧是个不通灵力不会法术的人而已,前往不周山的路比预想的,还要坎坷。
按照多年来收集的传说残篇,一点点推测,一点点探索。当她终于从深渊来到寸草不生的不周山外围,摸到那层隐约却又强大的屏障之后,心头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提起。她知道凭借钟鼓的能耐,即便是外围的屏障边缘也定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一旦……
动作之前,芸昙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养魂珠,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将兵器钺重新收好,调出灵魂之力凝于指尖,在屏障上略一用力,划出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裂口,在其重新聚拢之前咬了咬牙跳了进来。
几乎是进来的那一刹那,芸昙猛地感到了一股极为强烈浑厚的威压,险些一个不稳跪倒在地。
她知道,钟鼓发现她了,包括,她的灵魂之力。
只是,钟鼓没有出现,她也没有被驱逐。
芸昙略微思索后,当她放开一些灵魂之力在周围感知时,隐约感受到山上有些什么,才要细细再行体会,却又猛地感到神魂一阵,当即跪倒在地“哇”地呕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被剧烈的震荡引得钝疼。
芸昙感受到比方才还要沉重一些的威压,双手双腿有些发颤,却仍旧遥遥地望了一眼不周山,慢慢起身,一步步艰难地向不周山山顶而去。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经有了经验。即便方才只是匆匆略有所感,但她察觉到的东西,对养魂定然分外有好处。她感觉到的气息哪怕只是转瞬也比过去近两千年来找到的所用养魂灵物都要有用,更甚至,她也许还能奢望那东西能助他……
不得不去,不能不去!
等踏上萦绕着古老而神秘气息的不周山,原本还能勉强站立的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手臂艰难地撑住地面,浑身因为尖锐的疼痛而颤抖起来。只停了片刻,她咬紧牙关,不能站立,便干脆手足并用一点点向山上攀爬。越是向上,越是靠近,一切越是艰难。渐强的罡风从身边刮过,如同一片片利刃将并无法力护体的她割得伤痕累累,鲜红色的血从身上流淌出来,将她攀爬过的地面染上刺目的血迹。强大的自愈能力,在不周山上,越是继续前行功效越是减弱,满身的伤口已经不能再迅速愈合,体内翻涌的血气和脏腑的剧痛比这些淋漓着鲜血的伤口还要难以忍耐。
芸昙的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浑身都是罡风割出的伤口,破碎出血的脏腑之伤难以减缓,血水顺着她紧咬牙关的嘴角流淌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也许她轻易死不了,可继续如此下去,她也无力再前行。
芸昙眼前漾着血色的朦胧,她狠了狠心,伸手将身旁生长在不周山上眼下瞧不清样子的药草拉扯下来,混着自己的鲜血强塞入口中。一瞬间,强悍而激烈的力量猛地在她已显破败的体内游走冲撞,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她撕裂,霸道的力量在急速修复她的身体时也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她跌倒在地上忍不住溢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土石,一块一块将坚硬无比的石块捏得粉碎,眼中通红一片几乎溢出血泪。
尽管过程无比痛苦,效果却十分显著。凭着体内封印的护持和被药草药性激发的自愈之力,她艰难地挺了过来,有了继续前行的力气。
芸昙继续前行,疼痛让人变得格外清醒。她不断地摘取她能够得到的药草塞进自己衣襟之内,每每再快要承受不住时狠心吃下,强撑住身体和精神,不肯后退,也不肯停歇。
她已看不清再远些的物体,只知道前行路边的药草越来越少,而她似乎也离自己最初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近。
终于,她爬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台之上。
玉石质地的平台上有暗色的复杂纹路,边缘土地之上,露出些残存的骸骨。
登上平台,威压又重了一层,颤抖着的双臂再难以支撑身体,她扑倒在地,一时间难以动弹,并未曾完全愈合的伤口个个裂开,鲜红的血流淌在暗沉而又有微弱星光闪烁的土地上,有浅淡的流光滑过,点点植株的虚影在地面上缓缓凝出。
“咦?”天空中回荡起一个极清却又极为浑厚的声音,明明离得十分遥远,却又仿佛就炸在耳边。芸昙艰难地睁开眼睛略抬起头,看到了一双玄黑色闪着流光的靴子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有趣。”她听到那个声音变得近在耳边,带着淡淡的兴味和浓重的俾睨之意:“……不愧是承天地造化的肉身,能在不周山上,唤醒龙魂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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