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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在江陵肆虐,我能得几时好?况且爹爹重伤昏迷,根本经受不住半分瘟疫的威胁。”
她收回视线,嘴角扬着笑意,志得意满道:“压制瘟疫蔓延开来,于我也是有好处的,还能顺道收了美名,我何乐而不为?”
“至于我爹爹的伤,那便更没有什么地方要怨灾民的。”
“灾民□□烧,多用的棍棒砖石,就算夺了守仓护院的武器,那也该是朴刀。”
“可爹爹的伤是利剑所致,愚民盲从,饥饿又折磨着他们,灾民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他们既没有伤我爹爹,也不是主谋。我何需怨怼?”
谢建章自顾自与她隔桌坐下,叹声道:“女娘的胸怀比谢某要大,倒是我狭隘了。”
杨书玉偏头追着对方的视线,声音清脆动人:“你的问题,我都如实答了,那么我的问题,你又打算如何作答?”
“你来寻我前,没去同他复命吗?”
谢建章微微摇头,眼神不躲不避:“去信一封,他知我心意。”
“那你要怎么回答我?”杨书玉再次强调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谢建章望着她沉吟片刻,只道:“高时明,的确非他名讳。”
杨书玉抬手打开茶盏盖,视线落在桌面上。润晚是被高时明安插在独峰上的人,她并不确定暗中还有没有别的耳朵偷听。
况且,直呼皇室中人的名字为大不敬,杨书玉没有要逼谢建章不敬前主的意思。一个简单的动作,暗示了谢建章她心中有标准答案,并非是诓他卖主,透露不为人知的信息。
谢建章噙着笑,抬臂越过桌案,用手指沾着杨书玉的那盏茶,而后一气呵成在桌面写下“勖”字。
两道视线落在茶水写就的勖字上,谢建章闲雅地收回手道:“时明是他的小字,高姓是从他母族。”
黎国国姓为萧,而拥年幼帝王为政,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则单名一个勖字,其母妃则是世家高氏的嫡系独女。
是高时明,亦是萧勖。
杨书玉悠悠收回视线,望着门外道:“好,我不问你跟着我的缘由,图名图利,且看你自己挣。”
“报一饭之恩嘛。”谢建章轻笑出声,顽劣的神情骄矜而风流。
厅堂中气氛稍缓,不时有清风混杂着药香贯穿而过,耳边传来谢建章坚定而温柔的声音。
“书玉大可猜忌我,怀疑我,试探我,但迟早你会相信,建章的真心可鉴日月。”
清风带走了他轻柔的话语,也吹消散了茶水写就的勖字,堂中静默不语。
连梦“书玉又错了。”
北上入京,无法乘船行进,因而杨书玉此行随着商队,慢走官道。
她邀秦初平同行,又在商行点了近期熟络起来的掌柜伙计六人。离开前,她将杨府事务全交托给周顺看顾,近身只带了王妈妈和月芽跟着。
再加上谢建章,她这一程也就往商队的队伍里多塞了三辆马车而已。
然负责押队的凌征保长,却不敢掉以轻心。他直接从其他商队中匀出五十名护卫同行,生生把队伍编排成超大型的商队,怕是匪寇见之也要退避三舍。
“书玉又错了。”
马车中啪嗒啪嗒的拨算盘声戛然而止,随后紧跟着响起杨书玉极为气恼的叹息声。
谢建章低低地朗笑出声,如林中清泉淌过山石般动听悦耳,就连月芽也忍不住躲在王妈妈身后,咯吱咯吱地偷笑。
“八归,八五六余二。”谢建章抬指去拨弄杨书玉搁置的算盘,他嘴角仍带着笑,极为耐心地将算盘珠子拨到正确的位置,“书玉无需急于学成心算,等你能将算盘打得比所有掌柜好。那算盘的模样也就长在了你心里,这心算,你没刻意去学,便也会了。”
从杨书玉苦练打算盘起,她便寻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型算盘随身带着。可她一旦脱离了算盘,在进行心算时,却总是出错。刚才,她便是在用算盘来验证自己的心算,只不过她又算错了。
谢建章耐着性子教,杨书玉却越发没了耐心去学,因而她心算时频频出错,现在彻底没了继续锻炼心算的想法。
“你会骑马不会?”杨书玉的脸上仍带着自己不争气的恼意,她扬脸朝谢建章简单问话也成了娇蛮的姿态。
“秦伯和凌保头不准我骑马,但是我还是想学。左右官道平坦,这一程要走上月余,到京都前我总能学会吧?”
秦初平他们不准杨书玉学骑马,一是因为他们被她腕口的伤痕吓到,不敢让她学骑马遭受搓磨,二则是行走在外,哪怕是走官道也不好太过招摇。杨书玉生得明艳绝俗,怕她被旁人盯上,遭人惦记。
谢建章倚靠着车壁,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好一派风流雅士的模样。他打量着杨书玉,反问道:“若是我也不肯教书玉骑马,你当如何?”
“你是我的谋士!”路上被闷坏的杨书玉登时来了脾气,竟耍起了小性子,“你不听我的话,倒听他们的?”
秦初平他们是长辈,同杨伯安有交情在,又占着为她好的绝对优势,杨书玉不敢同他们当面争辩。但谢建章算是杨书玉亲自收在身边的谋士,她是可以率性而为的。
毕竟学骑马,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建章垂眸盯着染上怒气的杨书玉,久久不答话。杨书玉被他盯得心虚,悄悄抬眼去偷看对方的神色。
王芸将算盘连同账册收好,适时劝诫道:“小姐若是想学骑马,不如等入京后寻一处跑马场让凌保头教你。毕竟……”
马车车轮压上路面翘起的石块,让整个车厢晃荡了两下,里面坐着的四人也随之摇摆,靠扶着车厢壁才能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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