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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红荷塞在高贵妃怀中,可对方没有接。红荷悉数散落在地面上,残破的红荷一如他今晚亲手撕破的母子情谊。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想来对教导子勖也力不从心。今后此事便不由娘娘费心,自有谢太傅操劳。”
他朝身后招招手,冰冷的视线始终落在高贵妃身上:“前朝多有外臣涉足,即刻送贵妃娘娘回宫。今后后宫嫔妃无诏不得出顺贞门,贵妃娘娘也不得例外。”
“太子好大的威风,是要替你父皇管治后宫了吗?”高贵妃满眼不可置信,她根本想不通萧雩为何会突然与自己的生母离心。
“孤自会向父皇陈情。”
可无人应声,亦无人进殿来。
静,整座翀昊宫静得出奇,耳边只有夏夜虫鸣声此起彼伏,将翀昊宫今夜的诡异反衬出来。
高时明回身望着庭院,小声提醒剑拔弩张的两人道:“翀昊宫何需这么多的士兵值夜?”
众人闻声将注意力转向殿外:偌大的庭院内,翀昊宫的宫门外,入眼可见皆是带刀侍卫。
高贵妃的近侍,萧雩的护卫,乃至翀昊宫所有的宫人,不知何时起已被这些带刀侍卫逼至庭院的角落,根本无人不敢出声提醒殿中陷入争执的各方主子。
扑通——
猝不及防地,有一人被直接从正门扔进来,摔在庭院中央一动不动。狼狈不堪的模样,毫无尊严可言。
若月下看不清那身衣服是刺眼的明黄色,众人乍眼看去,只当他是任谁都可处置的罪奴……
身世“子勖是意外,雩儿才是你的孩子……
“父皇!”
借着月光看清那被扔进庭院的人,高时明急忙冲过去,却被萧雩死死拽住,护在身后。
“皇兄,那是父皇啊!”他试图挣脱桎梏,却在萧雩隐忍的神情中平复下来。
萧雩鲜少会展露心中的怒意,刚才他同高贵妃对峙,亦是一贯的华贵气度,不曾外露他心中的情绪。
可现在他死死攥住高时明的臂膀,已失了手中的力道,叫高时明疼得直皱眉头。深沉而隐忍的双眸死死盯着宫门口,那泛红的眼底揭露了他的愤怒和不安。
越是如此,越不能自乱阵脚,他的克制影响了高时明,就连高贵妃也不敢轻举妄动。
远处有火光燃起,刀剑交击声犹如四周雨落,由星星点点转而变密。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在夜幕下疯狂展开。
“关门!”
武侯单手提重剑,被人簇拥着走进翀昊宫。剑身不断向下滚落血珠,在他经过不省人事的皇帝身侧时,他轻蔑地踹了一脚地上的人。
紧跟在他身后的副官,提着皇帝的衣领将人拎进正殿。那人不由分说,直接拿起桌上的冷茶将人泼醒。
武侯越过众人于主位落座,而落败的皇帝半昏半醒,被人驾着跪在武侯面前。为了让武侯看清他的面容,副官甚至粗暴地揪着他的发髻,强迫他仰面朝上,连最后的一丝体面也不肯给他。
高时明见状红了眼眶,因为他自小引以为傲的父皇,现在正如破败的人偶,任贼子作践和摆弄却无能为力。
他和萧雩的处境并没有更好,亦成了武侯手中待宰的羔羊。
皇帝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哪怕强行被茶水泼醒,也只能了无生气的半抬眼皮,倔强地去同武侯对视。甚至他无法吐出简单的字句,连他的吐气和呼痛都叫人听不真切。
“皇上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武侯斜睨对方,语气轻蔑,“今日种种,怪不得我。”
“谋逆重罪,就算今夜武侯你控制了整个京都,来日要如何承担黎民的怒火!”萧雩掷地有声,“各封地的王侯,绝不会认你为君主!”
“无需太子操心。”武侯横剑轻笑,情绪平静之下皆是嗜血疯狂,“今夜就算大业不成,我也要你萧家为我陪葬!”
他用剑尖抵在皇帝的下颌处,只需要稍稍往前送,他就能直接了断一国之主的性命。
“帝王落败,太子在手,至于其他皇嗣宗亲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他们在今夜都会被我的人无差别抹杀。”
在众人以为他要翻转手腕结果对方时,他突然收剑还鞘。
此时放眼整座翀昊宫,妇幼伤残,竟无人有还手之力。
掌控在场者的生死,武侯很是受用,也由此生出了几分耐心和恶趣味。
“武家世代忠烈,是从太祖爷手中接下的北境,就算落得子嗣凋零的地步,亦不曾生出反心。”
“可皇上是怎么厚待武氏一门的呢?”
皇帝没有气力回应他,而萧雩知道内情,却也不能为他的父皇辩驳几句。因为他无从开口,理亏则生愧。
“父帅战死北疆那年,我刚满十岁,皇上以收回侯爵之位来胁迫,逼我母亲挂帅北征。”
“朝廷当真无可用之人了吗!分明是皇上忌惮武氏一族在军中的分量,非要逼着为国死战到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武家上战场!”
“我们武家,可是剩得不分嫡庶旁枝了,皇上还想怎样?难道在我母亲出征前,皇上没同她许诺过,会厚待她挂念的幼儿吗?”
“皇上又是怎么做的?”
武侯颓然地靠着椅背,此时他是主宰者,也是守不住家族荣耀都的失败者。至亲至爱,至忠至勇,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今夜发动宫变,他毁了武氏一门仅剩的忠烈纯真,唯留千古骂名。
“母亲遂了皇上的心愿,与北凉战死北境,战报传进京都的那日,皇上可有大笑出声?”
“皇上想取代武家在军中的地位,只可惜最后还是要交还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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