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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书玉面色不显,心下却一沉。
原来林自初不仅知晓她会被宣召进京,或骗或虏,还打着将她带回北凉的算盘,甚至还如此笃定!
那么,突然出现在北境防线后方的那两队北凉骑兵,便不奇怪了。
依林自初在江陵的计划,北凉骑兵深入防线后方,要么是为了接应大婚后他向北凉输送的财物,要么便是为了侧应北凉使臣进京的变故,亦可作为接应他回北凉的坚实力量。
这安排虽然十分大胆,却也合理。
念及此,杨书玉到底还是懊悔自己小瞧了林自初,低估了民间力量和正经军队的悬殊之别。
“小姐不问公子为什么肯留下我吗?”槐枝试探性问,将杨书玉的思绪拉回。
她合眸假寐,淡然道:“早说过的,今后种种皆是你个人的造化,你离开我的院子便与我无关了。”
话音落,车厢中寂静无声,一路再无言语。
北境多荒芜之地,人烟客商往往攒聚在边塞小镇。如今大黎内忧外患,一路上更是少见行人住户。
因而,车队在黑夜中前行,似乎也不用顾忌些什么。这行人直到后半夜停车休整的时候,甚至没有生起篝火,往马车里送个炭盆子,便算是传达停歇的意思了。
月黑风高,空谷回音,杨书玉在夜暗中甚至分辨不出看管她的人马有多少,只晓得林自初并不在队列中,而且这些人也不是围猎她的骑兵。
第二天行至傍晚,他们便入住在一猎户家中休整,听槐枝的回话,似是要在此等林自初汇合后才再次上路。
至于这主动把小屋让出来的猎户,当是北凉安插在边境的探子了。再往前走,怕是就要进北凉地界了。
想清楚这点,杨书玉便越发焦躁。
可这些人中,除了槐枝会对她有所回应,旁人却是理都不理她,而槐枝在这群人中着实说不上话,连求些新鲜食材做饭,她都要低三下四,三催四请才能拿到。
杨书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救的法子,毕竟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偏房中,四周都是佩刀的壮汉日夜守着。
唯一的慰藉,便是目前没有人敢伤她分毫。暂时得以保全自身,也算对得起她同杨伯安的约定了。
话说另一边,那夜杨伯安在追击中惊险脱身后,顺利地同驿站前来接应的人汇合。他随即召集人马往回搜救,可除了救回受伤的护卫和四散的家丁仆从若干,却寻不到杨书玉的丝毫踪迹。
他甚至连夜去登漳州知府的门,一方面是为了将飘忽不定的北凉骑兵的动向层层上报,一方面则是求官府出人去搭救杨书玉。
可惜他在第一时间里已做了所有能做的,却收获寥寥。
消息不能停在漳淮境内,他命人快马追去谢建章,为了提醒其在原阳一带留意一二,他还传讯命北方杨家商行的人马加紧往漳淮集结。
对方把杨书玉掳走,总不会是单纯为了她这个人,最后还是要联系杨伯安的提出诉求的,届时他不能指望官兵出手前去救援。
混乱之中,无论是出击的林自初一方,还是受难的杨伯安一方,他们似是谁也没注意到在交手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第一时间拔剑阻击追兵的那支小队。
也许是这支小队进场快,撤手更快的原因,又或者是他们在那场围猎中没起作用的原因,双方都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唯有他们自己,不敢忘记身上的使命——护送杨书玉父女安全回到江陵。
显然,他们有辱使命,自当领罚。
这本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哪怕敌众我寡也不能作开脱的理由,但问题是他们这队暗卫该去何处领罚?
高时明,也就是他们的主上,如今隐匿了行迹,他们连复命的去处都没有。难不成要他们回京城吗?
于是乎,他们先杨伯安的手下一步,在原阳找到了谢建章。
客栈中突闻变故的谢建章,微微蹙眉,追问道:“是单你们那路被劫掠,还是两路车马都被劫掠?”
“建章急糊涂了。”卢青抱臂敛笑,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王爷的暗卫都能知晓杨书玉父女走哪一路,林自初手中有正经的骑兵调度,又怎会不知?”
他轻拍谢建章的肩头:“倒是对方不会在北境待太久,我们已失先机,动作再慢些的话,怕不是他们便回了北凉,再来同我们叫嚣?”
“我自然知道。”谢建章正色,回身在桌案上摊开舆图,“整个北境戒严,边境还有大军对峙,而几个茶马互市早已关闭,除了山间小路,目前还能出关去北凉的地方并不多。”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原阳划过,他继续道:“原阳纷乱未平,就算埋有北凉的细作接应,他们也不敢再从原阳走。”
“王爷还没有露踪迹,但他定是要肃清原阳的,不知有多少人马暗藏于原阳伺机而动。”
卢青依次点过舆图三处:“乌山口、北裕关、黑沙河,你觉得他们会从哪里走?”
不待谢建章开口,他两指重复敲击着原阳的位置,正色道:“放弃清查原阳,全力去搭救杨家小姐,你打算选哪个?”
“国事还是私情,你可要三思再做选择。”
京都已尽在太后党的掌握之中,开始逐渐向地方伸手。若不能在太后党的人到来前肃清原阳,北境便算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助高时明反扑便更困难一重。
至于杨书玉,若她流落北凉,轻则北凉便可以此来拿捏杨伯安,日后会有数不清的财货流向北凉,重则影响两国国力的差距,而其根源便是各国鼓励农桑而轻商贸的本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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