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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内,镁光灯骤然熄灭,原本喧闹的赛场瞬间安静下来。潘逸冬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仍沉浸在比赛结果带来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刚刚结束的那场比赛太过激烈,每一个球的争夺都仿佛还在眼前回放,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在衣料上凝结出一片片白色的盐渍,宛如霜花。
面对记者的提问,潘逸冬机械地应答着,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好不容易结束采访,队友们迫不及待地作鸟兽散,各奔东西。可闫昆却一把拽住潘逸冬的运动包带,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走,冬子,去小娟上海的家搭把手搬东西。”
潘逸冬皱了皱眉,本能地想要拒绝:“大昆,我累了,今天就算了吧。”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闫昆半推半搡地往停车场走去。
一坐进出租车,闫昆就突然爆出一阵怪笑,手机在潘逸冬眼前晃来晃去,都快晃成虚影了:“嘿嘿,小娟说家里来个单身大美女,特意让我带你认识认识。说不定啊,你这单身汉的日子就到头啦!”
“有病。”潘逸冬没好气地说道,伸手就去拉车门,准备下车。
可他的手指刚触到把手,闫昆那宽厚的手掌就压了上来,像个大锅盖似的,根本不让他打开车门:“别急啊——是张新月。”
听到这个名字,潘逸冬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指尖不自觉地攥白了车门把手,原本就有些疲惫的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
他猛地转头,眼底满是震惊与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真的?你没骗我?”
闫昆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认真地望进潘逸冬眼底:“她被个富家公子追得烦,躲到小娟这儿了。冬子,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这么好的姑娘,错过可就没啦。”
风卷着太阳的碎光灌进车窗,潘逸冬望着窗外不断流动的城市风景,往事如同旋转的胶片,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德国街头,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张新月梢沾着雪花的模样,美得让人心醉;疫情期间,两人共吃一碗热汤面,腾腾的白雾中,她的笑容温暖又治愈;每次比赛后,手机里那句简短的“加油”,都能让他充满力量。
这些被他小心翼翼锁在心底的画面,此刻突然决堤,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地坦白道:“我……一直不敢想。”
闫昆的手掌重重拍在潘逸冬后颈,那力道就跟在赛场上救球时一样:“现在有机会了,不如和她谈谈。说不定人家也等着你呢!”
潘逸冬攥紧拳头,掌心的汗很快就洇湿了缠着的绷带。随着出租车离梧桐巷越来越近,他望着窗外,第一次觉得,有些心事不该再困在球拍与球台之间——比如那些随心跳震颤的、关于月光与琴弦的秘密。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梧桐巷,在青石板路上洒下一片片碎金般的光影。潘逸冬跟着闫昆拐过斑驳的石库门,运动鞋踩过墙角的青苔时,他的心跳忽然又漏了半拍。只见晾衣绳上,一条淡蓝的裙摆随风轻轻飘动,那颜色,像极了记忆里德国街头那片被雪染白的月光。
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几缕阳光斜斜地切过桌上冷掉的茶杯,原本蒸腾的热气早已消散不见。
潘逸冬的心骤然下沉,他喉间溢出沙哑的急切:“她……走了?”
闫昆看着潘逸冬瞬间失焦的眼神,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急什么?带丫丫在小公园堆沙堡呢。”
话音还没落,潘逸冬就已经转身,朝着小公园的方向冲进了初秋的风里。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他快掠过晾着咸肉的竹榻、蹲在门口择菜的阿婆,运动鞋踏碎了满地的光斑。
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几乎盖过了巷口自行车的铃响,有个声音在胸腔里反复撞击: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了。
远远望见草坪上那抹熟悉的淡蓝裙摆时,潘逸冬猛地刹住脚步。只见张新月正蜷着身子蹲在沙坑边,指尖握着一根树枝,在沙子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太阳。丫丫穿着小皮鞋,调皮地踩在她脚背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就像一枚饱满的逗号。
阳光穿过张新月耳后的碎,在她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抹被潘逸冬在无数个训练后的深夜回想过的笑容,此刻正盛放在八月的风里,比体育馆记分牌的红光还要灼人。
这时,小娟忽然牵着丫丫起身,指尖朝着潘逸冬的方向晃了晃,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丫丫想吃啦,咱们去买好不好?”
小女孩兴奋的欢呼惊飞了石阶上的麻雀,潘逸冬看着她们蹦蹦跳跳走远的背影,这才现自己掌心早已沁满冷汗。
张新月起身时,裙摆上沾着几粒金黄的沙粒。半年未见,她似乎更瘦了些,可在潘逸冬眼里,她仍是记忆里那个美好的女孩。而潘逸冬自己,运动服下的肩胛骨轮廓清晰,却依旧是那个在赛场上奋力救球的少年——眼神明亮如洗过的玻璃,盛着比奖杯更珍贵的光。
“恭喜你拿冠军。”张新月的声音混着远处的蝉鸣,轻得像片羽毛,飘进潘逸冬的耳朵里。
潘逸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可开口时却化作一声轻笑:“其实……我更想赢一个人的心。”
风轻轻掀起张新月的裙摆,沙坑里未画完的太阳仿佛正在慢慢融化。两人隔着两步距离站着,影子在草坪上渐渐靠拢,像两支终于相遇的旋律。
远处传来丫丫欢快的笑声,的甜香混着青草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潘逸冬望着张新月眼底晃动的光斑,终于不再克制心底翻涌的浪潮:“在德国陪你等救援的那次,其实我想说你的毛毯是最暖和的;疫情时给你做汤面,其实我想说我只为你做过面;在阳台上许愿时,其实我许的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年少时未说出口的莽撞,“张新月,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张新月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巷口的风忽然变得很轻很轻,轻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
阳光穿过她无名指根的茧——那是握笔写歌时磨出的印记,像一个未完成的和弦,却在此刻,似乎即将奏响最动人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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