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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身为暗卫,成功化身一根沉默的木头,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王荔差点在塞北被叶昕弄死,来到叶昕的地盘本就战战兢兢,见两人吵架,吓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出去。
宁诗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手中绢扇轻摇,转头看他,施施然说,“云公子怎么这般诽谤我?”
云殊身穿干净利落的窄袖长衫,脸上未施脂粉,束了低马尾,看上去清清爽爽,“我说的不对?”他轻哼了声,泛着冷意,“正人君子今天去南府做什么了?以大义凛然救南羽璃脱离水火之名,行偷梁换柱之实?”
“这是殿下吩咐的,我听命照做就是。”
“你不是谋士吗,不会劝谏吗?任由叶”云殊顿了顿,“任由殿下胡闹?”
“殿下哪是在胡闹,分明是在和太女对抗。朝中上了年纪的老臣知道殿下和太女同娶南家子的时候,可是炸开了锅。”
虽说叶昕和叶依澜两人本就不对付,但叶昕从来都是外赢内输,会的招数就是骂脏话和打架,实际对叶依澜在朝中的地位完全不构成威胁。有趣的是叶昕越是表现得这样粗鲁无礼,就越衬得叶依澜有礼有德,太女地位反而更加稳固。
久而久之,宁诗也看出来了:叶昕压根不稀罕太女之位,只是稀罕圣皇的关注罢了。
“可是叶殿下从前不会做这样的事。”云殊低头看着杯底的茶根沉沉浮浮,眼底幽暗,手指不自觉在桌下攥紧。
宁诗当然知道。今日收到命令的时候她就开始好奇了。
否则这种例行公事一样每周一次的聚会,她每次都装病在家,根本不会来。
“将王家人收作幕客,这事殿下从前也不会做,”宁诗看了一眼王荔,笑容温和,说,“毕竟君后王氏,正是太女生父。”
王荔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文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她不是愚人,清楚叶昕想对付王家和太女很久了,急忙解释说,“我虽姓王,却是王家旁支,往上数三代,从曾祖母那一辈便和京中亲戚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与君后、太女根本不认识。”
宁诗点头表示了解。见云殊沉默,调侃道,“你要我劝谏,自己怎么不去?”
云殊瞪了她一眼:带着压抑的怒气,“我前段时间生病,一直昏迷不醒,今天才醒过来,你让我怎么劝谏?”若是他早点醒来,他一定不会让叶昕这么做。
宁诗不应他的话,却忽然笑了一声,叹道:“怪哉。”
“我记得你从前经常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也不爱跟人说话,今日你却穿了女子才会穿的窄袖衣衫,也不捯饬自己了,还一个劲儿地呛人。”
她绢扇一合,忽的朝云殊的方向倾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殿下从塞北回来后,就变了。你病好以后,也变了。”
解酒
无视对方探寻的视线,云殊猛地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搁在案几上,他嗓音冷冽,“管得着吗你?”
举止做派全然不似男子。
连湘云都看了他好几眼。
蚕丝帘幕后,忽的响起一道慵懒的女音。
“管什么?”
云殊浑身一震,骤然转头看向主座的方向,眼睛紧紧追随帘幕后那抹高挑身影,他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没什么,”宁诗重新坐直身子,拿起一块糕点,咬了口,“刚才闲聊,聊到云殊病了一场的事。他说我管不着。”
叶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懒洋洋地将手撑在案几上,拄着额头,身侧小侍躬身端上来刚冲好的新茶,上等的信阳毛尖。
“有事就说,”她屈指叩了叩桌面,“没事就都散了吧。”
好酒醇香秀雅,饮后甘爽味长,叶晚鹰送给她的全是珍藏多年、精心酿制的佳酿,看似温香醇厚,后劲却不小,跟烈酒有的一拼。
刚才喝了醒酒汤,暂且解了点醉意,如今后劲又上来了。
宁诗说:“殿下让我做的事我做好了,不过是让舒母交由舒芳出面去说。如今我也算与舒母交了个朋友,”她笑了笑,“还拿了她不少人参燕窝这类好东西。”
叶昕也笑了一声,“你张口讨要,她敢不给么?”
“知我者殿下也,”宁诗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遥遥朝帘幕后的叶昕举了举,复饮了一口,“说起来,班师回朝那日,殿下命我带人四散到酒楼茶馆大街小巷各处,散播您在塞北孤身闯敌营,取得敌将首级,勇冠三军的消息,如今京城民间虽对您私德有亏还颇有微词,但也对您有所改观。”
“嗯。”叶昕像是对此早有预料,语气很是平静,“既是我做的,该宣扬就宣扬,否则世人只记得顾知棠的功劳,却忘了我,委实不公平。”
宁诗心中腹诽:这也不是您要我添油加醋宣扬您退敌之功比起顾知棠有过之无不及的理由啊。
顾知棠是主帅,统率三军有多辛苦是有目共睹的,叶昕一个副将哪会比顾知棠辛苦。更别提叶昕在军中时而闹着要美人、时而闹着要听小曲儿,还打伤了好几个官家女子
宁诗面不改色,赞同地说:“确实。”
——身为王储,在民间有一个好声望,身上又确有退敌之功,夺嫡也便有了机会。
烹茶的小火炉轻轻烧着,小侍跪在炉边小幅度地扇着扇子。
水榭内氛围极好,除了水壶咕嘟咕嘟沸腾,壶盖轻轻被壶中热气顶起又落下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品茶吃糕点,静谧舒适。
水波不兴,清风徐徐。
叶昕闻着茶香,也跟着试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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