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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无表情地把那口血吞了回去,反手脱下身上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干燥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墙角那本已经湿了一半的《海症十二课》抄本上。
西南的雨像是要把天捅漏了。
阿阮被困在这个山谷部落已经半个月。
连绵的阴雨让薯块在地里就开始烂,族人们也没了精气神,一个个眼窝深陷。
领急得要放火烧林子驱湿气,阿阮抬头看了看那厚得像棉被一样的云层,伸手拦住了那个举着火把的莽汉。
“火起不来,烟会先毒死人。”
她没多解释,只是把一群孩子叫到跟前。
她也不教书,就带着他们在烂泥地里捡树皮。
“这种,纹理直的,不要。”
“这种,像蛇鳞一样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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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孩子们把那些“蛇鳞”树皮捣碎,用脚踩出汁液。
那种浑浊的汁水带着一股涩味,是天然的碱性。
她带着女人们把霉的薯块泡进这汁水里,又让人砍了竹子,把积水引到低洼处养起了那见风就长的绿藻。
十天过去,薯块没烂完,原本奄奄一息的鸡鸭吃了绿藻,竟开始重新下蛋了。
一个还没灶台高的小娃娃捧着一枚热乎乎的鸭蛋,踮着脚要递给她。
阿阮摇摇头,把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推了回去。
她指了指头顶依然阴沉的天,又指了指地上的树皮和竹管。
意思是:不是我给的,是这地里长出来的,是你自己找到的。
青鸢快被海风吹傻了。
盐碱滩上的商队为了那几本被潮气沤烂的账册打得头破血流。
货主骂伙计偷东西,伙计骂货主黑心肝,两边手里都抄着家伙,眼看就要出人命。
青鸢坐在旁边的一块礁石上,看着一个渔民正拿着贝壳在沙滩上划拉,记着今天的潮汐。
浪来了,字没了。浪退了,再写。
她忽然觉得好笑。这一路的精打细算,在老天爷眼里不过是个屁。
她借了一块炭石,在一块烂船板上画了个格子。
没有那些复杂的借贷平衡,只有两列:左边是“货”,右边是“天”。
“吵什么?”她把船板往人群中间一扔,“看清楚了,那天起风,少了三成盐,不是人偷的,是老天爷收的税。”
那个领头的货主愣住了,盯着那格子看了半天:“老天爷收的税……这名目能入账?”
“你不入,它就不收了?”青鸢反问。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那块画着格子的船板在几家商队手里传了一圈。
青鸢没等他们回过神,拍拍屁股走了。
临行前,她经过海边,顺脚把那块船板踢进了海水里。
下一个浪头打过来,船板撞在礁石上,碎成了几片木渣子。
秋分那天夜里,风有些凉。
北方的矿区举行了一场“听地祭”,几十个年轻后生趴在地上,用那种奇怪的共鸣阵听着大地的动静,比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准了两成。
南方海岛的墙上,多了一排排用来记录“病音”的符号;西南的孩子们用落叶拼出了雨水的走向;西北驿站门口的粗陶碗里,融雪的流向竟然和往年不一样了。
这些变化细微得像尘埃,散落在天下的角角落落,没人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没人记得曾有四个奇怪的人路过。
千里之外的一座破庙里。
萧景珩独自坐在缺了一条腿的供桌上,手里捏着那枚旧铜钱。
“铮”的一声。
铜钱在空中翻转,落进了墙角的一口破瓦瓮里。
那瓮里已经有了几枚铜钱,有的锈迹斑斑,有的还算光亮,那是不同年号的钱,也是不同路人的命。
他起身披上那件洗得白的短褐,望向东方的天际线。
那里有一抹鱼肚白正在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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