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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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星环遗民（第1页）

坚硬，冰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有生命的、极其细微的脉动感。这就是曲微尘在短暂失去意识后，触感恢复时的第一印象。紧随而来的是全身骨骼散架般的剧痛，灵魂被掏空般的虚弱，以及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内腑伤势，她再次咳出几口带着暗金光泽的血沫，视野中一片模糊的重影。

“别动！”夜翼沙哑却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放平。冰凉的能量液体触感从破裂的宇航服颈部注入，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缓解。是应急维生注射剂。

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夜翼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仅剩的右臂紧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的、布满划痕的金属残片作为武器。不远处，黑牙瘫坐在一块凸起的金属板上，大口喘息，胸前的简易包扎渗出大片暗红，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依旧凶悍，死死盯着周围。他手中的能量步枪枪管已经扭曲，显然在最后关头被当成了棍棒使用。

他们还活着。在“仲裁者”那恐怖的规则抹杀降临前，险之又险地逃进了那道由暗金多面体共鸣开启的、不稳定的裂隙。

“这……是哪里？”曲微尘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刺痛。她艰难地转动脖颈，观察四周。

这里并非他们熟悉的任何环境。没有星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明确的上下概念。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粗细不等的暗金色管道、齿轮、轴承以及闪烁幽蓝光芒的能量回路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机械结构内部。这些结构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无声地运转、组合、变形，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精密到极致的金属巨兽的内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金属冷却液的气息，温度恒定，带着一种非自然的恒定感。光源来自结构本身散的、冷色调的幽蓝光芒，照亮了这个庞大而寂静的空间。

“不知道。掉出来就在这了。裂隙在我们出来后不到三秒就彻底闭合，没留下任何痕迹。”夜翼言简意赅，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缓缓移动的机械结构，“初步观察，无直接生命迹象，但环境有微弱能量流动，疑似某种巨型自动设施或……飞船内部。重力稳定，有可呼吸气体，成分未知但暂时无害。”

飞船内部？曲微尘心中一动，强忍剧痛，将几乎枯竭的灵识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感知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精密的、充满秩序感的金属结构，以及那微弱的、仿佛心跳般规律的脉动能量流。结构之复杂，规模之宏大，远她见过的任何造物，甚至远“星尘号”和“净化者”堡垒。更令她心悸的是，这脉动中蕴含的能量特征，与之前“回响之间”中感应到的、属于“守望者”文明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似乎更加……古老、内敛，甚至带着一丝……衰败与沉寂？

是“守望者”文明的遗迹？还是与“守望者”同源的其他造物？

“看上面！”黑牙突然低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曲微尘和夜翼抬头望去。透过错综复杂的机械结构间隙，在极高的、仿佛没有顶部的“上空”，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并非天空，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慢旋转的、由无数同心圆环嵌套构成的、散着柔和白光的复杂几何结构！它如同一个倒悬的、精致到极点的金属星环，静静悬浮在这片机械世界的“天穹”之上，与下方运转的机械结构隐隐呼应。星环中心，似乎有一个更加深邃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区域，仿佛通往未知的彼方。

“那是……什么鬼东西？”黑牙喃喃道。

“能量源，或者……控制中枢？”夜翼推测，眉头紧锁，“规模太大了，不像单纯的飞船。倒像是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或者巨型空间站。”

曲微尘的目光则被更近处的东西吸引。在他们坠落的这片相对“平整”（由数块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区域边缘，散落着一些东西。那不是机械零件，而是一些……生活化的痕迹？

半截倾倒的、由某种合成材料制成的、风格简洁流畅的椅子；一个破碎的、表面有着精美蚀刻花纹的容器，里面还残留着少许早已干涸的、色泽奇异的胶状物；墙壁上，有一处明显的、非自然形成的凹陷，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重物长期倚靠摩擦所致；甚至，在一根粗大的管道下方，她还看到了一小片颜色略显不同的、似乎经常被擦拭的金属地面。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或者说，有智慧生命长期活动过？

“有……人？”黑牙也注意到了这些痕迹，挣扎着想要站起，被夜翼用眼神制止。

“痕迹很旧了，至少几十年，甚至更久。而且……”夜翼蹲下身，用手指抹过那片颜色不同的地面，指尖沾上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尘，“没有近期活动的迹象。这里被废弃了，或者……原主人离开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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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微尘心中疑窦丛生。一个如此庞大、精密、仍在运转的设施，却留有居住痕迹且看似被遗弃？这不合常理。暗金多面体共鸣打开的通道，为何会指向这里？这里与“守望者”文明，与“逆溯之源”，与“协议”，又有什么关联？

她挣扎着坐起身，不顾夜翼的阻止，从贴身内袋中取出那枚已彻底黯淡、布满裂痕的暗金多面体。入手依旧冰凉，但之前那种与文明“回响”共鸣的悸动已完全消失，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精致的金属块。然而，当她尝试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灵识探入其中时，却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休眠”或“等待激活”的沉寂波动。它并非完全死去，只是……沉睡了。

“这东西……把我们带到这里的‘钥匙’，现在没反应了。”曲微尘沙哑道，将其小心收起。这或许是唯一的线索，不能丢弃。

“先处理伤势，恢复体力。这里情况不明，必须保持警戒。”夜翼做出决定，开始检查自己和黑牙的伤势，并利用周围找到的一些看起来相对“干净”的金属碎片和从破损宇航服上撕下的布料，进行更细致的包扎和固定。他们的补给在之前的逃亡中已损失殆尽，所幸这里的空气似乎可以呼吸，暂时没有窒息之虞。

曲微尘也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试图从周围那微弱但持续的能量脉动中，汲取一丝丝力量来温养近乎干涸的经脉和黯淡的星火。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沙漠中收集露水，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只有机械结构运转时极其细微的嗡鸣，以及那恒定不变的幽蓝光芒，提示着这个空间的“活着”。大约过了两三个标准时（只能凭感觉估算），三人的状态勉强稳定下来，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但至少有了行动和思考的力气。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曲微尘睁开眼，眸中疲惫未消，但多了一丝清明，“空气成分未知，能量来源不明。我们必须探索，找到出路，或者至少弄清楚这是哪里，有没有潜在的危险或资源。”

夜翼点头同意。黑牙虽然伤势不轻，但硬撑着站了起来，咧嘴道：“总比在那个鬼坟场等死强。这地方至少像个……嗯，像个人待的地方。”

三人稍作商议，决定沿着金属板上那些看似经常行走摩擦出的、通向深处阴影的模糊痕迹前进。痕迹很淡，几乎难以辨认，但在夜翼出色的追踪能力下，还是勉强能看出方向。

他们离开了那片相对开阔的“着陆区”，进入了由巨大管道和齿轮构成的、迷宫般的内部通道。通道四通八达，结构复杂得令人头晕，仿佛一座无限延伸的金属森林。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黯淡的、风格与“守望者”文明遗迹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古朴抽象的浮雕和符号，似乎记录着某种历史或技术。一些符号旁，还有着细微的能量纹路，但大部分都已熄灭。

随着深入，人类（或类人生物）活动的痕迹逐渐增多，但也更加破败。他们看到了一些类似居住舱的小隔间，门扉洞开，内部空无一物，积满灰尘；看到了一些公共区域，有着固定在地上的、造型奇特的桌椅，但大多已损坏；甚至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像是集散大厅的地方，看到了墙壁上巨大的、已然熄灭的显示屏，以及地面散落的、一些无法辨认用途的小型工具残骸。

这里确实曾经是一个大型的、长期有人居住的设施。但如今，它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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