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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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春风里的野菜与人心（第1页）

“沈氏路”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在京郊以南的土地上缓缓向前伸展。随着工程推进到王家坳地段，营地周围悄然生着变化。这种变化，并非源自沈家的号令，而是来自于那些刚刚被承诺了“希望”的、质朴的村民。

清晨，天刚蒙蒙亮，营地里的民工们正准备上工，却见薄雾中走来一群身影。打头的是王老村正，他身后跟着几十个村民，有头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有腰间系着围裙的妇人，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锄头铁锹，而是自家带来的耙子、柴刀，还有些妇人挎着篮子，里面装着新摘的、还带着露水的野菜。

王老村正走到有些愕然的沈茂面前，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诚恳：“茂管事，你们沈家仁义，给活路，给前程。我们王家坳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就还有几把子力气。清理这路边的杂草灌木，平整下地基边角，这些零碎活儿，我们帮着干！不要工钱，管口糙饭就成！”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村民便自地散开，老人挥舞着耙子，将路基两侧的碎石、杂草拢到一起；妇人孩子们则仔细地捡拾着较大的石块，堆放到指定区域。他们动作不算快，却极其认真，仿佛在打理自家的田地。

“这……这如何使得……”沈茂一时语塞，心中震动。他经历过家族的勾心斗角，也见识过商场上的锱铢必较，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不求回报的相助。

“使得，使得！”一个头花白的老汉，一边费力地搬动一块石头，一边咧嘴笑道，“沈家给娃儿们开了学堂，那就是给了我们村子根！这点力气，算个啥！”

晌午时分，营地开饭的炊烟升起。沈家按照承诺，给所有帮忙的村民也准备了饭食。可还没等饭食分完毕，几个妇人又挎着篮子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里面摘好洗净水灵灵的荠菜、马齿苋等野菜倒在营地的大锅里。

“茂管事，别嫌弃，地里刚长的，鲜嫩着呢！给你们添个菜！”领头的赵婶，正是狗娃的娘，她爽利地说道，脸上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笑容。

下午，又有村民陆陆续续送来东西。有的提来一小筐还温热的鸡蛋，有的抱来几捆自家种的葱蒜，还有个沉默寡言的老汉，放下一小坛自家酿的、浑浊却清冽的土酒，只说了句“给夜里守夜的兄弟驱驱寒”，便转身走了。

沈茂看着堆积在指挥部角落的这些“礼物”，它们不值什么钱，甚至有些寒酸，却像一块块温热的石头，投入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召集了此段的几位沈家管事和学堂的沈明远。

指着那些野菜、鸡蛋，沈茂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们都看到了吗？我们以为我们付出了粮食、工钱、承诺了未来，是我们在施恩。可他们，用这些最质朴的东西告诉我们，真心换来的，不只是劳力，是人心。”

一位原本只关心工程进度的年轻管事，此刻也面露惭色：“茂哥，我……我之前还觉得对这些村民，按契约办事即可。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沈明远看着窗外那些忙碌的村民身影，轻声道：“《论语》有云，‘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我们以诚待之，他们便报以真情。这比任何契约都更有力量。”

夕阳西下，收工的号角吹响。帮忙的村民们拍拍身上的尘土，说笑着各自回家，没有一人来领那“说好”的工钱。营地里的沈家子弟和民工们，吃着加了野菜的饭食，谈论着村民们的热心，气氛格外融洽。

沈茂独自走上刚刚夯实的一段新路基，晚风拂面，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他望着远处暮色中升起袅袅炊烟的王家坳，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触动和力量。这条路，不仅在改变地理的阻隔，更在消融人心的隔阂。它不再仅仅是一项冷冰冰的工程，而是承载着无数人感激与期盼的温暖纽带。

春风送暖，野菜飘香。这看似微末的馈赠，却比任何金石之言，更能坚固这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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