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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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市井风议与贵妃之郁（第1页）

《南北通途纪略》的章节如同带着翅膀，随着沈家商队的车轮和信使的快马，迅传遍大江南北。很快，它们便不再是仅限于士绅官员圈子的读物，而是成了市井街坊、茶馆酒肆中最时兴的“话本”。

这日，京城最大的“聚贤茶馆”内，人头攒动，醒木一拍，满堂寂静。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上回书说到，那沈家好汉们在鹰嘴崖下，遭遇顽石拦路，李家庄村民群情激愤，道是动了祖坟风水！眼看这利国利民的通途就要夭折在此险隘，诸位猜猜，那沈家管事沈茂，是如何化解此劫？”

台下茶客们伸长脖子，屏息凝神。

“只见那沈茂，不争不吵，不急不恼！他备下薄礼，三访李家庄，与那读过书的李里正，不谈风水，先论民生！言道：‘贵庄毛竹成林，野茶满山，皆是宝贝，奈何困于深山，明珠蒙尘……’”

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将沈茂如何现李家庄困境，如何承诺修分支路、优先收购、给予子弟出路，最终打动李家庄，化干戈为玉帛的过程，描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至此，鹰嘴崖天险变通途，李家庄百姓笑开颜！这正是：修路修心亦修德，互利共赢方为策！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醒木再响，茶馆内顿时爆出热烈的议论声。

“好！说得好！这沈家办事，就是地道！”

“可不是嘛！既修了路，又帮了村子，还给自己结了善缘，一举多得！”

“我以前还觉得他们收过路费是与民争利，现在看看，人家投入这么大，收点养护钱，理所应当！”

“听说他们还教贫苦孩子识字算数呢！这才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类似的场景，在各地的茶馆、酒楼不断上演。《南北通途纪略》中的故事，经过说书人的艺术加工，变得更加生动传奇，沈家的形象也随之变得高大、正面起来。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不再是沈明那档子丑事，而是沈家修路的种种艰难与智慧，以及这条路带来的希望。

民心，这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度，向沈家汇聚。

（幕后的商业版图）

而在这表面的舆论盛宴之下，一场更为精细的商业情报收集也在同步进行。这正是沈桃在信中对《通途纪略》编纂小组的另一项隐秘要求：

“记录非仅为彰德政，亦为绘我沈氏未来之商路图卷。沿途需详记：各地特产之种类、品质、产量、时价；山川地形、河流走向、渡口关卡；风土人情、乡约民俗、地方豪强与潜在合作者；尤其留意当地所缺之物产，如北地缺茶盐，南域缺毛皮铁器。凡此种种，皆需分类记录，务求详实，以为我商队日后经营之指南，抢占先机之根本。”

编纂小组中，因此专门分出一支精干小队，由经验丰富的商队老手带领，他们不像文人那般专注于辞藻，而是拿着特制的表格和地图，如同勘探矿藏一般，细致地记录着：

“李家集，野茶，味虽苦涩，然经老周头（注：沈家随行茶匠）试炒，火候调整后可去其七分涩，留三分甘，或有奇效。建议收购，尝试推向喜浓酽之地的市场。”

“王家坳，藤编手艺精湛，花样古朴，若加以改良设计，或可成畅销之物。其村缺铁制农具与上好桐油。”

“鹰嘴崖以南三十里，有溪流湍急，可考虑日后设水磨坊，加工粮食或造纸……”

“赵家庄庄主赵德柱，为人豪爽，好结交，其子嗜好弓马，可尝试从西域良马、精制弓矢入手结交……”

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被源源不断地送回沈家总部，由专门的幕僚团队进行分析、整理、归档。一张详尽的、覆盖未来通商路线的“商业活地图”正在悄然绘制，这远比单纯的修路，更能为沈家带来长远的、巨大的利益。

（景阳宫内的郁结）

然而，景阳宫内，气氛却与外面的热火朝天截然相反。

贵妃林氏斜倚在凤榻上，面前摆着几份最新抄录的《南北通途纪略》章节、市井议论的密报，甚至还有一份关于沈家人员在沿途“异常”活跃、记录风物的简短线报。她越看，脸色越是阴沉，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她原本以为，沈明之事足以将沈家打入泥沼。却万万没想到，沈桃竟能如此狠绝又巧妙地，将一场灭顶之灾，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名利双收的壮举！

举族修路！这本该是倾家荡产的蠢事，如今却成了收买民心、彰显实力的舞台！

着书立说！本该是士大夫的专利，如今却成了沈家宣传自身、掌控舆论的工具！

天下追更！她沈桃和沈家，竟成了天下人茶余饭后追捧的“主角”！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看似不经意的沿途记录——这沈家，借着修路之名，行勘探商路之实！其野心，绝不止于一条路！

自己处心积虑的打击，非但没有伤到沈家根本，反而像是亲手给他们递了一把登天的梯子，让他们爬得更高，名声更响，根基扎得更深！

“噗——”想到这里，林贵妃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竟硬生生将一口郁气咽了回去，呛得她连连咳嗽，脸色煞白。

“娘娘！您怎么了？”贴身宫女慌忙上前。

“滚！都给我滚出去！”林贵妃将手中的绢帛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尖利，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恨与挫败。

她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空旷的殿内，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却只觉得浑身冷。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那种无论自己如何出招，对方总能以更匪夷所思、更有效的方式化解，甚至借力打力的无力感。以及，那种对手不仅在明处赢了场面，更在暗处布下更大棋局的深沉心机带来的寒意。

沈桃……安婕妤……

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原本娇艳的容颜也染上了几分憔悴。这一次，她输得太惨，也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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