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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娘看向六娘,发觉才不过半年时间?,眉眼间?多了许多忧色,只是笑吟吟望着旁人的时候,漆黑圆滚的眼眸仍如同孩子般,顾大娘望着她,奇道,“怎么想去上京了?”
“阿娘之前不是说要带六娘离开汝宁吗?”她歪着头问她。
“是啊,如今的汝宁也非往日可比,可,上京路远,你怎么想到要去上京了?”
“六娘以前听孟叔说过,上京的王维安圣医是如今大周最有名的医者,而且他还收女徒弟,那些女医或是能在上京女医馆谋个好职位,或者能去宫内做女医。”
“这…”顾大娘叹口气。“
此事待你阿爹回来了再说,你便是要去登门拜师去,拜于何人门下,学些什么东西,都要细细斟酌。”
六娘听顾大娘松了口,笑笑,“阿娘,六娘知道的,待阿爹回来,咱们再好好商议商议。”
迁居不易,顾大娘还需些时间?接受她想离开汝宁的事情,六娘不急,她可以好好等,等阿爹阿娘准备好了,她们可以一起去上京谋好日子!
顾翁戎进了宅子的时候已然?天?色尽黑。
六娘去迎他,“阿爹今日回来的甚晚,可是在书院里耽搁了?”
“住手?!”六娘欲伸手?将他掷在一旁的书篓拾起来挂好,却突然?被?顾翁戎呵斥道:“莫碰那些脏物!且由它放着去!”
六娘听着顾翁戎声音严肃,双手?停在半空,神色一懔。
顾翁戎叹口气,“待我净手?沐浴,再与你们细说,你们近日都仔细些,在屋子里待着别?出去见?人,尤其是六娘。”
六娘和顾大娘对视一眼,皆不安地?蹙起眉头。
直到顾翁戎出来,顾大娘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紧张成这样?”
顾翁戎叹口气,低低道,“书院里许多学子身上都起了红疹,肺嗽不止,请了大夫来看,那些大夫一个个都搔起脑袋,最后围在
一起议了半日,才禀明县令和山长说,怕是起了时疫。”
顾大娘和六娘诧异地?看向顾翁戎,“确定?是时疫?”
“前日还只有两个学子不适,今日便病倒了一片,那些个大夫在那里看诊,却束手?无策,只能用汤药,勉强维持住病人气脉,以这个形势看,差不离,我昨日没同你们说,不过是因为确切缘由还没定?下来,怕惹你们惊慌。”顾翁戎亦显得神色不安。
“可有治愈之法?”
顾翁戎摇摇头,“若是有法子,也不至于如此令人焦头烂额,听说,这时疫最初起自杻阳山的矿场,最开始亦没当?回事,这两日人人都起了疹才觉不对,请了大夫去看,可那里人多,药送过去,等不及熬,便已有不少人支撑,尸体都草草在外面焚烧了,县令已命人将那里封住,不允进出。”
“矿场?铁山哥他们……”六娘陡然?想起玥娘说的铁山的症候,莫非是染上了疫症,她心里没来由地?一坠。
“矿场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阿爹也说不上,不过身体底子好的,尚能抗几日……”
六娘不禁退了半步,“阿爹,这次的时疫除了浑身起疹,肺嗽不止,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顾翁戎摇头看向六娘,“这些大夫都说这时疫是红疫。”传闻前朝末年,肖家军和前朝军打仗的时候,这红疫曾经在江城肆虐,当?时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下令屠城,城内所有人闹起来,几乎要推翻守城之将,可突然?一夜之间?,江城有了神医,得出解法,救了剩余的那些人,时疫结束了,当?年解了江城时疫的大夫却消失不见?。
如今,又起红疫,也不知道有没有解法,六娘忽然?心慌起来。
顾翁戎换好衣衫,洗了手?,对六娘说,“这些时日,六娘便莫要再出去,你一个小女娘,学医尚短,医理不通,千万莫要逞强。”
她自然?知道她如今本领尚浅,且于时疫之症更是不通关窍,她叹了一下,点点头。“六娘知道的,那,阿爹还去书院吗?”
“明日我尚得去书院看看情形,若有什么不妥的,得及时告知于你们,你们先?收拾好东西,如果?情况不好,我得带着你们出城,如今消息没有告知百姓……”
六娘点了点头,她茫茫然?出去,躺在自己的榻上。
她突然?想到幼时还在安济坊时,也闹过时疫,那些时候总是打仗,时疫便多发,不过好在她遭遇的不是红疫,那种时疫并不难解。
只是当?时的药价太高,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治时疫的药,当?时成山成山的尸身堆成一处惨烈不堪,那时,她还不知,什么是时疫,只知道漫山遍野烧焦尸腐味,熏得她流了半月的泪,好在她和阿弟没事。
当?夜她睡得很是不安稳。
翌日午时,顾翁戎行色匆匆推门而入,他晌午时去了趟书院。
“六娘,你们身上可还好?”
“我无事,阿爹。”
“无事便收拾包裹,咱们出城。”
六娘僵直着身子看着顾翁戎。
“已然?这么严峻了吗?非离开汝宁不可?”顾大娘蹙眉看向他。
“如今,矿场有许多年岁大的人染上了,老?人身子不足,染上之后,一日便觉不适,不过几日,便会不治,尸身不处理,时疫只会更严重。待到封城,便走不及了。
如今,已有人给县令提议,说,事态尚不严峻,将患病的人都处理掉,才是法子,自古为了瘟症便是屠城,你也不是不知。”
顾翁戎见?顾大娘仍然?犹豫,叹口气又道,“如今的这位县令大人,蔽明塞聪,孤行一意,后续做些什么样的事情也未可知,我们不过是出去暂避,也许还会回来的,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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