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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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仁德与现实（第2页）

这种清醒的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磨搓着他的神经。他拥有超越千年的见识，知道如何训练精兵，知道一些未来的历史走向，甚至知道如何制造更先进的武器……但在这一刻，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最原始的饥饿与死亡，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心系百姓？刘备的仁德之心在他胸腔里灼烧，带来剧烈的疼痛。而王野的理性与冷酷，却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现实的残酷。这两种情绪在他体内疯狂撕扯。

“大哥……”关羽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他也下了马，走到刘备身边。他看着那老翁消失的草棚方向，丹凤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关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此类情形，沿途皆是……我等，有心无力。”

张飞也凑了过来，他憋红了脸，猛地一拳砸在旁边枯死的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直娘贼！这世道！这些杀千刀的蛾贼！还有那些狗官！若不是他们逼反了百姓，何至于此！”他的怒吼在旷野中回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刘备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痛苦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坚硬的悲哀。

“云长，翼德。”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我等此去南阳，助朱儁将军平叛，非为功名利禄，实为早日终结这乱世之象。黄巾若不平，天下动荡不止，百姓之苦，永无尽头。”

他像是在对两位兄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然，平乱需刀兵，刀兵亦需粮草。我等之力，如今微薄，救不得眼前所有人。”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远远窥探、却又不敢靠近的难民，他们的眼神麻木而贪婪地盯着刚才刘备放下食物的地方。“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荡平寇乱，还天下一个太平，方是根本之道。”

“可看着他们……俺这心里，堵得慌！”张飞喘着粗气，眼圈竟有些发红。这莽撞的汉子，内心实则赤诚而柔软。

刘备默然片刻，翻身上马。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那老翁还没有从草棚里出来，不知那点食物，能否让那个“娃”多撑几日。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军官耳中，“全军加速通过此地。避免非战斗减员。”

“加速通过”是为了减少士兵目睹惨状产生的心理波动，也是为了尽快离开这绝望之地，避免节外生枝。“不得骚扰百姓”是底线，是刘备绝不能逾越的原则，他带来的兵，必须有不同的气象。而“非战斗减员”……这五个字背后，是挥之不去的沉重。意味着可能有士兵会因同情而私自留下口粮，导致自己体力不支；意味着可能有无知的饥民试图抢夺军粮而引发冲突……他必须提前警示。

命令被一层层传递下去。军队再次动了起来，速度加快了许多。

马蹄踏过干裂的土地，扬起更高的尘土。队伍沉默地前行，许多士兵都低垂着头，不忍再看道路两旁的惨状。那些麻木的、绝望的、贪婪的、哀求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背上。

刘备骑在马上，挺直了脊梁，目光直视前方南阳的方向，看似坚定，唯有紧抿的嘴唇和下颌紧绷的线条，泄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越靠近战区，情况只会更加惨烈。这场席卷大汉八州的风暴，早已将无数卑微的生命碾碎成泥。

仁德之心，在乱世中是如此奢侈，甚至显得有些可笑。空有怜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但他无法抛弃这份属于刘备的本心。王野的冷酷思维告诉他，要成就大事，有时必须心如铁石。可刘备的记忆与情感，却让他无法对眼前的苦难视若无睹。

这两种人格在剧烈地冲突、融合。最终，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坚定的意志逐渐成型。

他不仅要凭借现代军事知识打造强军，改变关羽、张飞的命运，再造强汉，阻止五胡乱华。

他更要，终结这一切！

终结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循环！哪怕前路漫漫，荆棘遍布，哪怕要背负更多的无奈与挣扎。

他猛地一扬马鞭，指向南方，声音穿透了死亡的寂静，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加快速度！目标——南阳！”

队伍像一道灰色的洪流，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向着烽火连天的战场奔去。马蹄声急，仿佛要踏碎这无尽的悲苦，踏出一条血与火铺就的、通往未来太平岁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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