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09章 暗流奔涌(第1页)

盛京城的喧嚣,并未随着那场大火的熄灭而平息,反倒因报纸上那白纸黑字、言之凿凿的“警方推断”和五百块大洋悬赏的刺激,如同泼了滚油的烈焰,熊熊灼烧起来,炙烤着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更炙烤着金佛寺内每一颗惶惑不安的心。

我与洛珠站在那株侥幸存活的古柏之下,虬龙般的枝干在日渐稀薄的春寒中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如同我们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寺墙之外,市井的声浪隐约可闻,那是好奇、是贪婪、是窥探,是无数被悬赏和奇闻刺激得亢奋的神经在跳动。卖糖人的吆喝、车马的碾轧、茶馆里的高谈阔论……这些往日里寻常的市井之声,此刻听来却句句都像是针对这寺院的指摘与议论。

“听说了吗?那金佛是连着底座被整个端走的!好几百万的重量呢!”

“嘿,没内应?鬼才信!那佛楼跟铁桶似的,三道锁!没人开门,飞贼也进不去!”

“五百大洋啊……够在乡下当个土财主了!那晚我要是起夜多走几步到东墙根……”

……

这些声音,无孔不入,顺着风,贴着地皮,钻进寺里,钻进每个僧人的耳朵里,化作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我与洛珠手中那份由送菜伙计偷偷夹带进来的《盛京日报》,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油墨的臭气混杂着纸张的霉味,直冲鼻腔。那上面“内部人士疑是关键”几个加粗的黑字,像几把淬了毒的匕,不仅刺向寺院清誉,更精准地挑动着寺内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这是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啊。”我声音干涩,指尖冰凉,“借力打力,驱狼吞虎,自己稳坐钓鱼台。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洛珠的目光越过斑驳的院墙,投向那片被高檐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色天空,他的侧脸线条如同雪域的山岩,冷硬而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似地底涌动的暗流:“漩涡已成,避无可避。官府之力,如饮鸩止渴,暂解嫌疑之困,却引来了更多窥伺的豺狼。如今,唯有自救。外查线索,内肃奸佞,双管齐下,或有一线生机。”他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决绝,“你在外有些根基,行事便宜。寺内这潭浑水,我来蹚。”

我重重颔。大师兄的沉稳与刚毅,是这风雨飘摇中唯一的支柱。回到那间依旧弥漫着烟火焦糊气的临时僧房,我闩上门,从僧袍内衬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件贴身藏匿的证物,那片边缘融化、形制诡异的烧焦金属扣,和那包用废经纸裹着的、掺着晶亮碎屑的暗红色泥土。它们冰冷、沉默,却仿佛蕴含着揭开迷雾的关键。我将它们托在掌心,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弱天光,再次细细端详。金属扣的纹路扭曲,依稀能辨出某种非中原、亦非藏地的奇异兽图案,透着一种蛮荒而邪异的气息;那红土中的晶屑,在光线下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微光,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必须动用我的人呀。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翻找出伙计带来的粗糙竹纸和一小截炭笔。伏在摇晃的破旧木桌上,我屏息凝神,笔走龙蛇。用的并非寻常文字,而是当年在帅府时,与几位绝对心腹约定的、掺杂了江湖切口与特定代号的隐语。信中并未明言金佛,只以“家中遗失传家重宝,老夫人心焦如焚,夜不能寐”起头,继而写道“望兄弟查太原街‘杂货’行情,留意有无‘金疙瘩’或‘奇特土石’流出,若有蛛丝马迹,不拘大小,火来报。另,留意生面孔,尤其是身上带‘月牙疤’或对‘老锁头’、‘旧窑坑’感兴趣的。”写罢,仔细用米浆封好信口,又模仿着市井商贾往来信函的格式,在信封背面不起眼处,画了一个看似无意滴落的墨点,实则是约定的安全标记。

午后,送菜伙计准时推着独轮车,吱吱呀呀地进了后院。趁着他与厨下僧人交接蔬菜、人声稍杂的片刻,我如同幽灵般贴近,将信和几枚额外的铜子飞快塞入他手中,低声道:“老地方,黑漆门,交给‘大头’。就说……是‘表弟’指来的急事,关乎身家性命,要他务必上心,谨慎再谨慎。”

那伙计是个眉眼通透之人,平日里跟我就走的很近。铜子入手,信已揣入怀中最贴身处,脸上不动声色,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吆喝着卸货,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生。

信已送出,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反倒更加沉重。大头此人,忠心毋庸置疑,当年在帅府,曾为护五夫人周全,以血肉之躯硬挡过刺客的飞刀,背上留下一道尺长的疤痕。但他脑筋直来直去,不善机变,让他去探听消息,无异于让猛张飞去绣花,只能寄望于他莫要露出太多马脚,以及……那位隐藏在更深处的“钉子”,能从中斡旋补漏。

寺内的空气,因报纸的渲染和门外窥探目光的增多,而变得粘稠、滞涩。早课晚诵的钟磬梵呗依旧,但那声音里,似乎少了往日的沉静与脱,多了几分敷衍与惶惑。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彼此对视时,不再是清澈见底的坦诚,而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审视和难以言说的猜忌。那“内奸”二字,如同无形的诅咒,在每个人心头盘旋,昔日的师兄弟情谊,在这巨大的压力与恐惧下,正悄然出现裂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林政涛的行动,则如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他亲自挑选的五人探组,如同五把淬炼过的薄刃,悄无声息地切入了盛京城的肌理之中。他们衣着普通,言行低调,混入人群便难以分辨,但那双双眼睛,却如同鹰隼,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们并未再大张旗鼓地进入金佛寺,以免过度刺激可能潜伏的内鬼,而是将锋锐的调查矛头,率先指向了云丹桑布师父提及的、散于盛京城外四方的下院,护佑城池的东南西北四塔对应之寺。

逻辑清晰而冰冷:金佛寺本寺僧众,历经月余的严刑拷打、反复盘诘,若内奸藏匿其中,要么心志坚毅、隐藏极深,要么早已编织好无懈可击的谎言,短期内难以突破。而盗匪对佛楼结构、三道机关秘钥了如指掌,绝非外人短期窥探所能掌握,必然有深谙内情者,长期、系统地提供了信息。此人即便不是本寺的核心僧侣,也极有可能出自与金佛寺关系紧密、往来频繁的下院。这些下院的高层,完全有可能通过佛法交流、协同举办法事、甚至私下拜访,接触到佛楼的一些核心机密,或是从金佛寺僧人口中探听到关键信息。

林政涛这一着“敲山震虎”、“围城打援”,既避开了本寺这块难啃的骨头,又将调查的网撒得更大,试图从外围的扰动中,观察金佛寺内部以及更广阔水域的反应,以期引出真正的大鱼。

盛京城,素有“四塔镇守,护佑皇都”之说。东塔宝光寺,西塔圣寿寺,南塔普慈寺,北塔法宝寺,四塔巍峨,遥相呼应,其对应的寺庙,虽规模不及作为“皇家道场”的金佛寺,但亦是历史悠久,信众云集,与金佛寺同属汉藏一脉,法缘深厚。

探组兵分两路。林政涛亲自带领两人,直奔位于大东关外的宝光寺(东塔)和小南门外的普慈寺(南塔);另一路由他最为倚重、心思缜密的赵队长率领,负责调查位于攘门关外的圣寿寺(西塔)和地载门外的法宝寺(北塔)。

调查在一种表面客气、内里暗潮汹涌的氛围中展开。林政涛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几分对佛门的尊重,但提出的问题,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犀利:

“敢问住持大师,金佛失窃前后半月,贵寺可有僧众前往本寺挂单或交流?”

“寺中弟子,可曾有人对金佛寺的佛楼建筑、特别是其防护措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近日,可曾有陌生僧侣,特别是口音奇特、形貌有异者前来挂单,或打探与金佛、与机关秘钥相关之事?”

“贵寺与金佛寺哪位执事僧交往最为密切?近期可有过深入交谈?”

这些问题,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各下院住持和僧众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初闻金佛寺惊天窃案牵扯到自己,僧人们无不惊愕,继而感到莫名的压力与一丝屈辱。无端被卷入这等滔天大案,被视为潜在的“奸细”窝点,任谁心中都不会舒坦。有的住持闭口不谈,有的则谨慎应对,言语间多有保留。

然而,在重重迷雾之下,并非全无线索浮现。

在城北法宝寺,赵队长一组遇到了一位年近古稀、负责看管经卷库的老僧丹增。老僧耳朵有些背,记忆力也如风中的残烛,时明时暗。在探员耐心的反复询问下,他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大约在寺院失火前二十来天,确实有个外来的喇嘛在寺里挂单住了两晚。

“那喇嘛……个子不高,瘦瘦的,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低着头,像是怕见光。”

丹增老僧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可他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来看人,亮得吓人,像……像夜里饿狼的眼睛。”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比如口音,或者身上有什么标记?”赵队长追问。

“口音……硬邦邦的,不像咱们这边的,也……也不像蒙古那边的。标记?”老僧歪着头,想了半晌,忽然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眉骨,“这里,好像……好像有一道疤,浅浅的,弯弯的,像个月牙儿……”

“月牙疤!”赵队长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将这一特征牢牢记住。一个眉骨带疤、眼神锐利、口音奇特、并在案前出现在下院的陌生喇嘛,其嫌疑陡然上升。

与此同时,在城东宝光寺(东塔),林政涛亲自与那位面色红润、身材微胖的住持喇嘛交谈时,凭借其过人的洞察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谐。这位住持对金佛寺之事表现得异常谨慎,言语圆滑,滴水不漏,但当林政涛看似无意地问及“听闻大师与金佛寺掌管佛楼钥匙的格桑执事私交甚笃,时常切磋佛法?”时,住持撵动念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虽然立刻又恢复了匀转动,但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未能完全逃过林政涛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锐利眼睛。

“阿弥陀佛,”住持宣了声佛号,语气恢复了平静,“格桑执事佛法精深,老衲确实时常请教,皆为弘扬佛法,并无他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政涛不再追问,只是微微颔,心中已将此节记下。这位住持与金佛寺掌钥执事的关系,绝非寻常“请教”那么简单。

调查在四塔寺间悄然铺开,虽未获得突破性进展,却无疑将更多的人物、更复杂的可能性牵扯了进来。那张笼罩在盛京城上空的迷雾之网,经纬线变得更加繁多,也更加扑朔迷离。

而就在林政涛的探组如同工蚁般辛勤奔波于四塔寺之时,我派出的那封信,也经由送菜伙计之手,几经周折,终于送到了帅府东侧那条僻静胡同深处,那扇终日紧闭、漆色剥落的黑漆门前。

开门的是一个大块头,身形魁梧雄壮,如同半截铁塔,几乎将门后的光线完全挡住,正是大头。他接过信,听着伙计压低声音转达的“表弟”和“身家性命”的口信,那略显呆板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露出恍然和难以掩饰的紧张。他认得这隐语,更明白“老夫人心焦如焚”和“身家性命”意味着何等危急的境况。

“晓得了。”大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汗褂口袋里,如同藏起一件绝世的珍宝,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那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

回到宅院内,大头并未立刻拆信,而是依照多年养成的习惯,先是警惕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竖起耳朵听了听墙外的动静,连墙角那几丛枯败的蒿草都没放过。确认一切如常,他才快步穿过庭院,走进一间堆放杂物的厢房。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灰尘和木料腐朽的气味。他挪开一个沉重的、散着樟木怪味的箱子,露出后面看似平整的墙壁。只见他在墙壁某处不起眼的砖缝处有节奏地按了几下,又运足臂力,向内轻轻一推,一块与周围墙体几乎严丝合缝的墙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暗入口。

门内,是一间狭小逼仄的密室。无窗,只在角落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反而衬得四周阴影更加浓重。空气凝滞,混合着淡淡的枪油、铁锈、陈旧纸张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石气息。靠墙的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一些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长短物件,从那硬朗的轮廓依稀可辨是步枪和短枪。另一边,则堆着些线装古籍、卷轴和几个沉甸甸的木匣。

一个黑影,如同本身就生长于这阴影之中,静静地盘坐在角落的一个旧蒲团上。此人身材瘦削,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青布短褂,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海瞬间便会消失的长相。唯有一双手,手指格外修长、稳定,骨节分明,此刻正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擦拭着几枚乌沉沉、三棱透骨、尾部带着细密小孔的特制钢钉。钢钉在昏黄的灯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正是“钉子”。

“表弟来信了,说是急事,关乎身家性命。”大头将信递给钉子,语气带着惯有的、近乎本能的恭敬。他虽然憨直,却深知在动脑筋、辨形势、行隐秘之事上,自己远远不如这个如同影子般的兄弟。

钉子接过信,并不急于拆开,先是就着灯光仔细检查了封口的完好与那个墨点标记,确认无误后,才用指甲小心地挑开。他展开信纸,目光迅扫过那些在外人看来如同鬼画符般的字迹。他那张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起的细微涟漪。

“金佛……”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果然是天大的麻烦,比预想的还要棘手。”他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些隐语代号上划过,“太原街……金疙瘩……奇特土石……月牙疤……旧窑坑……”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拼图,指向一个庞大而危险的谜团。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别样的英雄

别样的英雄

何尚我从初中开始踢球,目的只是为了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重点高中!张耀阳为什么能成为成功的教练?因为我踢球的时候,尝到过最痛苦的滋味,而当教练之后,...

杀人逃亡,被豪门认回后杀疯了!/你们惹她干嘛,二小 姐五行缺德!+番外

杀人逃亡,被豪门认回后杀疯了!/你们惹她干嘛,二小 姐五行缺德!+番外

小说简介杀人逃亡,被豪门认回后杀疯了!作者吻我之眸简介...

天杀的,我老公怎麽成男鬼了!

天杀的,我老公怎麽成男鬼了!

双男主+甜宠+双洁+一见钟情+鬼攻疯批阴湿怨夫恋爱脑攻vs坚韧向上小太阳开朗受CP周应巡vs陈愿老公死了也要缠着我。而我,甘之如饴。...

犹恐相逢

犹恐相逢

顾逍记得,灵淮小时候是很爱哭的,但长大之後好像懂事得有点过头了。面冷心热受×腹黑钓系攻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前世今生HE...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