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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凶魂能说。
他?向来能够忍受痛苦,即便黎神身负火烧与寒冰,也从未比凶魂背负更多疼痛。
“我们的孩子来自冰冷的、落着暴雨的夜晚,自海面上,只披着一张薄毯。”凶魂依然闭着眼?,但他?的神情已经是死寂了。
无言的悲伤与不甘弥漫在他?身上,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棉花一团团堵在嗓中,让他?窒息到眼?前发黑,全身无力地颤抖。
“你们的每一座房屋上,都贴着本应只供给给我们幼崽使用?的供暖符文?与造冰符文?,你们的每一个孩子从出生便能拥有我们幼子必须亲自收集才能得到的‘神职’。”
黑发孩子茫然地坐在地上,身边还包围着暖洋洋的祝力。
他?习惯享受这些?东西,这是他?天生得到的。
“你们的孩子天生拥有天生祝力,天生拥有福利天赋,天生拥有我们孩子本应拥有的一切。”
凶魂停住了,哈了一声,“今日我告诉你,你们的这些?所谓的习以为?常的珍宝,是从我们幼崽身上榨取的。”
“高天于五十年?前,将?本应属于我们幼崽的天赋,以六万巫祝子民的性命相逼,转移到了高天的孩子身上。”
若非如此,沈白现在会过得更好?,所有灵物都环绕在他?身边,阳光与月光为?他?编织头冠;清晨,便会有灵兽为?他?衔来果?实与花,夜晚的黑幕倾身而下,无数来自万物、自然的祝福,将?如同流水一般加注在他?身上。
凶魂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几乎将?要撕裂他?的疼痛,微笑着,“现在,我们要收回?来了。”
高天的每一片浸润过我们祝力的土地,每一个浸润过我们幼崽天赋的人?,哪怕是孩子,都不无辜。
凶魂这么想?着,紧紧握着拳头,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还土王愿(十二)
曝日,刺目的火焰自?高天之?上蔓延,以燎原之?势横扫四?块大陆。凤胥的翅膀上灼烧着红色,将无法熄灭的祝火吹得更加狂躁。熄灭的祝火吹得更加狂躁。
层层街巷之?后?,是层层高悬的台阶。碧玉铸成的石阶每一个都加持着巫祝权福,拾级而上的人,将会于最高的位置上迎接属于他自?己的太平盛世。
黎神盘坐于北帝曾坐着的黄金王座上,眼中全是空旷到无聊的淡然。
他的乌发早已因为过于倾泻祝力而疯涨,此刻如同黑龙般盘踞在他身旁。男人墨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宫殿外形如炼狱的场景,眼中什么?都没?有。
“如何?,诸位。”黎神寂静了片刻,似有似无地向巫祝们?传递自?己的汹涌的情感共溢,“有什么?感觉么??压制了我们?六百余年的高天的四?分之?一,竟会如此轻易地灭绝于我们?手下。”
他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一位巫祝的回答。
——看起来大家都杀疯了,连黎神的共溢都懒得接受。
黎神得出这个论断,摇着头叹息一声,“欸……希望云回来时还能保持意识。”
北帝并不能全然吞下来自?巫祝的庞然祝力。云被挖去的两只眼睛,倘若愿意,还是能回到他身上的。
……只是云恐怕要抱着北帝的头颅啃一啃了。
与幼崽相处久了,他也开始用“啃”这个字眼了。
黎神略感好笑地想?着。他抬起手,挥洒出一片祝力,凝结为泛着金色涟漪的镜面。金水波动着,随之?悄然浮现地面正在努力吃饭的幼崽。
好歹有了祝力供应的沈白已经脱离了“极端返祖”,成了长着兔耳朵与兔尾巴的三岁幼崽。
幼崽好像是从早吃到了晚的,肚皮鼓着,一旁的灶神哭着将煮饭的勺子搅拌地飞快,似乎要舞出残影。
幼崽化形的兔耳竟然是竖着的,长度只绒兔弯折耳朵的一半,又短又胖,时不时抖一抖。
黎神看着看着,无意识地微笑。
沈白似乎能感觉到窥察,叼着肉片转头看向那边,恰巧与黎神对上视线。
坐镇高天中央的神祝眼神一滞,尽管他清楚沈白并不能准确感知?到,但还是为暗戳戳观察幼崽的行为而尴尬心虚。
眼瞧着沈白头顶还未消退完整的兔耳警觉地动了动,黎神断然撤除镜面,默然捂住自?己的胸口。
“太可爱了。”随他陪在宫殿内的笙烽默默替黎神说,忍不住用火捏出个兔耳幼崽。
通体被火焰烧红的幼崽只有半个掌心大小,浮现空中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弯了弯脑袋,飞去蹭弄笙烽。
笙烽深吸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弯起唇角。
半晌,沉浸在吸崽中的两个神祝似乎回过神来了,不舍地将火人小幼崽放回大火中。
黎神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跌跌撞撞奔向火焰的火人幼崽。
他不用闭眼梦见,便能知?晓小火人的运命。
它?坠入火焰之?中,成为烧毁人与物的一部分,随着凤胥吹过来的风,化为浓黑尘埃,仿佛从未来到过这土地之?上。
形如他们?数次为了族人性命与还未诞生幼崽妥协的一次又一次围高天而做的祝解,明知?无用,明知?还活着的族人只会是永远也禁锢他们?的质子。
却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那些?身处牢狱的族人。
黎神骤然握紧扶手,宛如古神雕塑般的脸上充斥着莫名执着。
他必然不可能使得幼崽落入这般田地的,哪怕代价是放弃他们?数百年未曾见面的族人。
他们?以奇袭之?势摧毁了北土,必然会被其余三国戒备;他们?被扣押于三国的族人必然会再一次放到天平的一端,成为衡量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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